困 狼(第3/4頁)

“偌·米諾賽既能背叛我,為何不會背叛你?”庫尼兩手一攤,懇求道,“叛者之詞不足信,他們為了自己得利會不惜編造事實。”

佗入路只是報以冷笑,馬塔·金篤卻似乎又動搖了。

“你發誓你說的都是事實?”

“以空非跡的全部經典起誓。”

“好吧,加魯大人,我竟懷疑了你,我向你道歉。現在你可願與我共飲?”

傭人給馬塔遞上斟滿的酒杯,馬塔朝庫尼的方向舉杯。

庫尼將酒一飲而盡。他仍然不肯稱我為兄弟。盡管杯中是絕佳醇釀,庫尼喝下時卻覺得喉嚨有如火燒。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向馬塔袒露真心了。自己的意圖並不重要,他人的眼光才有意義。

其他賓客見緊張氣氛似已散去,便如釋重負,紛紛加入。不多久便是滿堂暢飲,營帳中一片開懷。

庫尼坐下,擦了擦額頭。“真險啊。”他對路安·齊亞說道。

路安點點頭。他並不確定險情是否已經結束,決定繼續留心佗入路·佩臨。在馬塔·金篤的親信中,似乎只有佩臨能看清大局。

佩臨仍然試圖吸引馬塔·金篤注意。馬塔終於看向他,他便抓起面前幾上的擺飾,那是一尊巨大的三足玉爵,是禮制所用的酒器,古阿諾語稱為“玉匿沁”。佩臨的動作似是要將玉爵摔在地上。

馬塔搖搖頭,移開視線。佩臨等待著,直至馬塔再次看向他,他又將玉匿沁舉過頭頂,假意要擲。馬塔再次移開目光。反復數次,馬塔·金篤每次都是搖頭拒絕。

佩臨嘆了口氣。他已經無法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加直白了。親眼目睹庫尼·加魯的言行之後,他斷定此人是對馬塔權威的最大威脅。必須立刻將之除去,否則後患無窮。佩臨本希望馬塔能當眾揭發庫尼的叛徒之舉,可庫尼巧舌如簧,竟將自己的勾當圓了回來。佩臨便希望馬塔改為徑直謀取庫尼的性命。

佩臨已仔細考量過庫尼·加魯在蟠城所用的計謀,毫無疑問,此人野心勃勃,不等馬塔·金篤毀滅絕不罷手。可馬塔卻無法硬下心腸,那只能由佩臨來做惡人了。

佩臨起身離席,一路與其他賓客碰杯,慢慢朝偌·米諾賽走去。他將偌拉到一旁,低聲道:“金篤元帥有個特殊任務交給你。你背叛了庫尼·加魯,如今他恨你入骨。金篤元帥希望你表明忠心,證明你的控詞真實。”

偌原本正愁於自己的下場,聽聞此言打了個冷戰。

“金篤元帥想幹掉庫尼·加魯?”

佩臨點點頭。“庫尼·加魯花言巧語,蒙蔽眾位賓客,便不能直接殺他。你能不能做成意外的樣子?”

偌有所躊躇。他很不喜歡自己當下的處境。金篤元帥將他置於庫尼·加魯屬下的報復風險之中。但庫尼的話似乎也令元帥對偌有所懷疑。他現下進退兩難,必須采取行動給自己留條後路。

“我若完成任務,元帥難道不會讓我承擔全部罪名,以保全他自己的榮譽嗎?我需要一點保證。”

“你還有何余地討價還價?”佩臨語氣嚴厲地低聲道,“一仆不可事二主。你做了選擇,就不能反悔。你要是信不過元帥會保你,就得獨自面對庫尼的怒火。”

偌咬咬牙,只得郁郁點頭。

佩臨回席,偌起身,假意腳步踉蹌。“尊貴的諸位大人,酒肉須得有人助興。柯楚人一向喜歡在酒席上觀賞劍舞。若不嫌棄小人粗鄙,今日願為大家奉上劍舞一段。”

賓客們鼓掌吹哨,佩臨喚人奏樂。椰胡琴與鯨皮鼓響起,節奏此起彼伏,甚是振奮,偌便拔劍起舞。他時而躍起,時而格擋,將寶劍在頭頂舞成明晃晃的光圈,有如綻放的菊花,漸漸朝庫尼·加魯的座位移去。

大家歡呼叫好之時,佩臨在馬塔·金篤耳邊低語幾句。馬塔神色極為猶豫,但卻一言未發,眼見偌的劍風離庫尼愈來愈近。

* * *

拉索看著偌的劍舞,皺起眉頭。

他很熟悉劍舞,但偌與加魯大人靠得太近,劍刃已有多次距離庫尼不過數寸。加魯大人強作歡笑,但已然起身離席,左右躲閃,笨拙地逃離偌的劍影。

情勢不對。拉索在祖邸城時曾效忠於加魯大人,對他很有好感。達飛羅和他經常說起,加魯大人似乎當真理解普通士兵所想所願,他也很高興看到加魯大人的一席話說服了金篤元帥。他始終不信加魯大人會背叛元帥。

可如今,偌·米諾賽這個眾人皆知的叛徒似乎意欲刺殺加魯大人。他若行刺成功,有些蠢貨或許甚至會私下議論,認為這是金篤元帥授意而為,只因他心胸狹窄,嫉妒好兄弟的膽識——想想吧,庫尼竟僅憑五百人便奪下蟠城!

拉索必須保護馬塔·金篤的聲名。

他站起身,拔劍出鞘。“小人也是出身柯楚。”他說,“一人獨舞太過乏味。請允許我共舞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