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馬塔之勇(第2/3頁)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察看。馬塔左手握有一把細如針魚的匕首,已從乍托馬的胸口拔了出來,上面沾滿他的鮮血。乍托馬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匕首如此細小,在馬塔的巨手中顯得很不協調。

就在此時,馬塔再次舉起匕首,割斷乍托馬的喉管和主動脈。他呻吟一聲,說不出話,隨後便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被自己的血窒息而死。

“現在,從我家滾出去。”馬塔說。達吞·乍托馬是他幹掉的第一個人。他興奮地打了個寒戰,但並無懊悔之意。

他走向屋角的兵器架。上面滿是屬於金篤家族的精美古劍、長矛和棍棒。乍托馬只把它們當做裝飾,各件兵器上都落了厚厚一層灰塵。

他舉起頂層的一把重劍,外觀看來是青銅制成。劍刃頗厚,劍柄很長,似是雙手劍。

他撣去塵土,從絲竹劍鞘中拔出半截劍來。這金屬外觀很不尋常:中間是暗淡的青銅色,倒無甚古怪,邊緣卻在照進窗子的陽光中呈現幽藍光澤。馬塔將劍在手中把玩一番,很是欣賞劍身兩面的復雜雕刻,那是描述沙場的古詩的象形文字。

“這是你祖父大半生一直使用的兵器,是他的師父梅多在他劍術學成時的贈物。”飛恩言語中帶著自豪說道,“他一直偏好青銅兵器。青銅雖不如鋼鐵堅硬鋒利,但手感較沉。一般人雙手也無法舉起此劍,他卻能單手揮劍。”

馬塔一氣將劍抽出劍鞘,單手揮舞幾下,感覺很是輕松,反射出的劍光有如盛放的菊花,帶起冰涼的風拂過面龐。

他對此劍的平衡感和靈活性贊嘆不已。練劍時用的鋼劍大多過輕,薄刃也感覺過於脆弱。但這柄劍卻仿佛為他而鑄。

“你舞劍的身形酷似你祖父。”飛恩靜靜地說。

馬塔用拇指試了試劍刃,經過這許多年鋒利依舊,竟無破損缺口。他朝叔叔投去詢問的一瞥。

“此劍之所以這般鋒利,背後有個故事。”飛恩說,“你祖父當年被任命為柯楚國元帥。索托王便在冬季擇吉日來到圖諾阿群島,命人建造了九十九尺見方又九十九尺高的禮台,在台上向達祖當眾行禮三次。”

“堂堂一國之君向祖父行禮?”

“正是。”飛恩的聲音中充滿自豪感,“這是諸侯國君的古老習俗。諸侯國任命元帥是極其莊重的場合,因為國君要將軍隊這一最具震懾力的國家機器托付給他人。必須沿襲妥當禮儀,表現出國君對元帥的敬重和榮耀。國君也只有此時會向他人行禮。在達拉諸島上,我們部族的領地圖諾阿見證的元帥任命儀式最多。”

馬塔點點頭,又一次感到肩頭重擔和血液中流淌的歷史。他只是一長串傑出武士中的一個,這些武士都曾接受國君行禮。

“真想親眼看看這樣的儀式。”他說。

“會的。”飛恩輕輕拍拍他的後背,“肯定會的。索托王當時賜予你祖父一柄新劍,由人間最堅韌鋒利的精鋼經千錘百煉鑄成,以此作為元帥的權威象征。但祖父不想放棄原先使用的劍,因為那是師父出於敬意所贈。”

馬塔點點頭。他懂得尊師之責,是老師鑄就了學生的技能和才幹,正如父親傳給兒子的外表與品性。這些自古相傳的責任正是世界穩定的根基。盡管它們屬於私人關系,卻和效忠領主君王的公共責任一樣不可或缺、不可顛覆。馬塔強烈鮮明地體會到了達祖·金篤數十年前進退兩難的困境。

瑪碧德雷曾想取締這種私人關系,將效忠皇帝作為至高無上的責任,所以他的帝國才會變得如此混亂不公。馬塔不用問也猜得到,瑪碧德雷一定未曾向元帥行過禮。

飛恩繼續說道:“你祖父在武器上難以取舍,便前往裏馬國求教於達拉諸島技藝最精湛的鐵匠素馬·吉。素馬·吉向飛索威祈禱了三日三夜,請求指引。他終獲靈感,也從此開啟了合金劍這一新鑄劍法。

“這位鐵匠大師將元帥的新劍熔化,以舊劍作芯,覆以層層鍛鋼,鑄成的新劍既有青銅的沉穩靈活,又兼具鋼鐵的堅硬鋒利。劍鑄好後,素馬·吉又以狼血淬煉,因為狼是飛索威的靈物。”

馬塔輕撫寶劍冷刃,不禁琢磨這劍上已喂過多少人的血。“此劍何名?”

“素馬·吉給它取名‘納羅艾納’。”飛恩說。

“止疑。”馬塔將古阿諾語翻譯過來。

飛恩點點頭。“祖父只要將它出鞘,在他心中,戰事結果便再無疑慮。”

馬塔緊緊握住寶劍。我定將努力與此劍相稱。

馬塔繼續察看兵器架,目光掃過一排排長矛、寶劍、鐵鞭、弓弩,但這些兵器都不適合與止疑劍配合使用。最終,他的目光落在底行。

他拿起一根鐵木棒。棒柄與他的手腕一般粗細,以白綢覆裹,經過多年血汗浸染,已經變為深色。棒子另一頭逐漸變粗,嵌著數圈白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