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4頁)

“你言不由衷。”蕾切爾說,“你永遠不會回電。你不知道那些逃亡的樞紐6型是多麽靈巧,多麽難抓。我們覺得欠了你的,因為——你知道,我們先前的行為。”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他正要掛掉電話。

“若是沒有我,”蕾切爾說,“它們總有一個會在你動手前,先把你幹掉。”

“再見。”他掛掉了電話。這是什麽世道,他想,一個仿生人打電話給一個賞金獵人,要求幫助他捕獵別的仿生人?他又打電話給局裏的接線員。“不要再把西雅圖的電話轉給我。”他說。

“好的,德卡德先生。卡達爾依先生找到你了嗎?”

“我還在這兒等他。他最好快一點,因為我不會等很久。”他又掛上了電話。

他正要回頭研究魯芭·勒夫特的資料,一輛出租飛車盤旋著降落到樓頂,停在離他幾碼遠的地方。車裏爬出一個胖乎乎的紅臉男子,大概五十多歲,穿著醒目的俄式大外套。他一臉笑容,伸出手快步走向裏克的車。

“德卡德先生嗎?”他帶著斯拉夫口音問,“舊金山警察局的賞金獵人?”空出租車緩緩升起,蘇聯人心不在焉地目送它離去。“我是山多爾·卡達爾依。”他邊說邊打開車門,擠到裏克身邊。

跟卡達爾依握手的時候,裏克注意到這位華約代表帶著一支不同尋常的激光槍,是他從未見過的槍種。

“哦,這個?”卡達爾依說,“很有趣,不是嗎?”他從套裏拔出槍。“我從火星帶來的。”

“我還以為我知道所有手槍品種。”裏克說,“包括那些在殖民地制造使用的手槍。”

“這是我們自己制造的。”卡達依爾說,笑容燦爛,活像個斯拉夫聖誕老人,紅彤彤的臉上滿是驕傲。“喜歡嗎?它在功能上的不同之處在於——拿著。”他把槍遞給裏克。裏克憑著多年的經驗,以專家眼光細細查看這把槍。

“功能的不同之處在哪兒?”裏克問。他看不出來。

“扣扳機。”

裏克擡槍往窗外天空中瞄準,扣了一下扳機。沒有動靜。沒有光束出現。他困惑地轉向卡達爾依。

“扳機線路,”卡達爾依爽朗地說,“不在槍上。在我手裏。你看。”他張開手,現出一個小小的部件。“在一定距離內,我還可以遙控這把槍,不管它瞄準哪裏。”

“你不是波洛科夫,你是卡達爾依。”裏克說。

“你說反了吧?你還真糊塗了。”

“我是說,你是仿生人波洛科夫。你不是蘇聯警察。”裏克悄悄用腳尖踩下車底的緊急按鈕。

“我的槍怎麽開不了火?”卡達爾依——波洛科夫說,不斷擺弄手中那個微型遙控瞄準扳機。

“因為有道正弦波——”裏克說,“攪亂了激光相位,把光束打散成普通光線了。”

“那我只好扭斷你的細脖子了。”仿生人丟下扳機,咆哮一聲,兩手掐住了裏克的喉嚨。

當仿生人的手掐進他的脖子,裏克從肩挎槍套裏開了一槍。那是把舊式的普通手槍,點三八口徑的子彈擊中仿生人的腦袋。它的頭顱爆裂開來,裏面的樞紐6型腦單元被打成了碎片,爆成一道勁風在車裏回蕩。有些碎片,就像放射塵一樣,飄飄蕩蕩地落在裏克身上。仿生人的屍身向後一仰,撞到車門上,又彈回來,狠狠地壓住了他。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還在痙攣的仿生人身體。

他邊發抖,邊接通了執法部的電話。“我可以打個報告嗎?”他說,“告訴哈裏·布賴恩特,我幹掉了波洛科夫。”

“你幹掉了波洛科夫。他一聽就明白,對嗎?”

“對。”裏克掛掉了電話。老天,差點就沒命了,他想。對於蕾切爾·羅森先前的警告,我還真是反應過激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結果差點送了命。不過我還是幹掉了波洛科夫。他的腎上腺漸漸平靜下來,心跳也開始恢復正常,呼吸不再紊亂。但他仍然在發抖。不管怎樣,我剛剛掙了一千塊,他安慰自己。冒險還是值得的。我的反應比戴夫·霍爾登更快。不過,我顯然吸取了戴夫的教訓,這一點不得不承認。戴夫先前沒有這種預警。

他又拿起電話,撥通家裏的號碼,想找伊蘭說說話。他設法點了一支煙。顫抖沒那麽嚴重了。

他太太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顯然已經承受了六小時的自責抑郁,就像她先前說的。“啊,你好,裏克。”

“我臨走前給你撥的594號呢?那是喜悅地承認——”

“你一走,我就換號碼重撥了。你想幹嗎?”她的聲音陰沉單調,拒人千裏之外,“我太累了,生活沒有一絲希望。我們的婚姻也讓人絕望。而且你隨時會被仿生人殺死。你就是想告訴我這個吧,裏克?有個仿生人幹掉你了?”背景裏老友巴斯特的聲音轟鳴喧鬧,淹沒了她的話。他看到她的嘴一張一合,卻只聽到電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