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十(第3/4頁)

“我明白了。”赫伯點頭。

巴克曼繼續說:“有時候,你在釣小魚,卻引來一條大魚上鉤。這是永遠無法預料的事情,鬼知道下一條小魚後面會不會跟著什麽大家夥。或者——”他聳聳肩——“還是一條小魚,只夠你填填勞動營的池子。沒準傑森·塔夫納背後也就是一條小魚。我也可能完全猜錯了。但是我對此案很感興趣。”

“這麽一來,”赫伯說,“塔夫納可就慘了。”

“沒錯。”巴克曼點點頭,“仔細設想一下。”他頓了頓,放了個悶屁,然後繼續說:“塔夫納找到了ID卡偽造者。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呢?廢棄飯館屋後的一間毫不起眼的偽造工坊。他沒有接頭人,而且,看在上帝的分上,他第一個主動聯系的居然是他所住的那家旅館的前台服務員。因此,顯而易見,他一定非常想拿回身份證件。那就奇怪了。這時候他那些牛逼的幕後老大呢?他們既然這麽神通廣大,為什麽不直接給他一套假ID呢?基督在上,他們就這樣把他扔進城市的汙穢叢林裏,丟在一個警察線人做旅館服務員的地方。這完全是想置他於死地嘛!”

“是的,”赫伯點頭,“有什麽事情搞砸了。”

“對。有什麽事情不對頭。突然之間,他從市中心的破旅館裏冒了出來,身上沒有ID。他後來那些卡全都是凱西·納爾遜偽造的。這種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他們怎麽會蠢到搞出這種鳥事,讓他像個瞎子似的一步步去找人偽造ID卡?沒有ID卡,他能活著步行三個街區給我瞧瞧!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可正因如此,他才落入我們手中。”

“你說什麽?”巴克曼把播放魯特琴的唱片機音量調小。

赫伯說:“如果他們沒有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我們根本連機會也沒有。對我們來說,這些錯誤是一個抽象的永恒存在,不要去研究或者懷疑它們。找尋這類錯誤是我們的生存之道。我不認為想清楚他們為什麽會犯錯有啥重要的。唯一真正有意義的是:他們犯了錯。而我們正好能他媽的舉杯慶祝一番。”

正是,巴克曼心想。他彎腰撥通麥克納爾蒂的分機。沒應答。麥克納爾蒂還沒回大樓。巴克曼看了看表,又過了大約十五分鐘。

他撥通藍色交換中心。“拉斯韋加斯閃火區的行動目前是什麽情況?”他問那個操作員小妞。她坐在超大地圖板前的高凳上,手拿一根長長的杆子,負責推動板上的塑料小人。“追蹤對象自稱是傑森·塔夫納。”

操作員噼裏啪啦地輸入數據,敏捷而又熟練。“我幫您接通現場指揮官。”很快,巴克曼的屏幕上出現了一位身穿制服的男人,沉著冷靜,但一臉白癡相。“您找我,巴克曼將軍?”

“你抓住塔夫納了嗎?”

“還沒有,閣下。我們已經突擊搜查了大概三十個房客單元,在此——”

“你一旦抓住他,”巴克曼說,“馬上直接打給我。”他把分機號給了這個書呆子警官,掛了電話,忽然有一陣沒來由的挫敗感。

“需要時間。”赫伯說。

“就像好啤酒。”巴克曼小聲說,盲目地盯著前方。他的大腦在運轉,但沒有任何結論。

“如果用榮格理論來解釋你和你的直覺,”赫伯說,“換句話說,你在榮格的人格類型中屬於這一類:直覺、思考型人格,你往往以直覺作為主行為模式和思考——”

“狗屁。”他撕下麥克納爾蒂的一頁報告,上面寫滿粗略的注釋,揉作一團,扔進碎紙機。

“你難道沒讀過榮格?”

“當然讀過。我在伯克利念碩士時讀的,整個警察科學系的必讀書目。你學的那點皮毛算什麽?對於榮格,我比你了解得更多。”他發現自己的口氣有點反應過度了,他不喜歡這樣。“他們很可能正像收垃圾的那樣在進行所謂的突擊搜查,乒裏乓啷,唯恐天下不亂。這陣仗,還沒等他們到那兒,塔夫納估計就察覺了。”

“對於塔夫納,你覺得他會跟什麽人在一起?某個重要人物,在他上層搞幕後指揮——”

“不可能,他現在不會和任何關鍵人物待在一起。他的ID卡還放在警察分局的櫃子裏呢。而且他還知道,我們就在他附近。我不指望能抓到大魚。我現在只想抓塔夫納本人。”

赫伯說:“我跟你賭一把。”

“好啊。”

“我賭五個五毛,金幣。我賭就算你抓住他,也一無所獲。”

巴克曼震驚了。他挺直脊背,赫伯的表現跟他一樣:完全憑直覺,既不靠事實分析,也沒有數據支撐,純粹的預感。

“你賭還是不賭?”赫伯問他。

“你給我看好了。”巴克曼拿出錢夾,開始數裏面的鈔票,“我跟你賭一千美元現鈔,抓住塔夫納,意味著我們將從此進入一個從未挑戰過的重要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