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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海伯利安有十光分距離的太空中移動著一座山,在其上最高的平台上,領事和十七名驅逐者坐在一個由低矮巖石圍成的圓圈上,外側是一個由較高的巖石圍成的更寬的圓圈。他們正在決定領事的生死。

“你的妻兒死在了布雷西亞,”弗裏曼·甄嘉說道,“就在那個星球和摩斯曼部落打仗的時候。”

“對,”領事答道,“霸主以為整個遊群都參與到進攻中了。我什麽也沒說,沒有去糾正他們的觀點。”

“但你的妻兒被殺死了。”

領事的目光越過巖石圈,朝已經轉向夜幕的山巔望去。“那又怎樣?對於這次審判,我並不請求你們寬恕。我也不想你們減輕處罰。我殺死了弗裏曼·安迪爾和三名技師。通過事前預謀和惡意預謀,我殺死了他們。殺死了他們,目的沒有其他,僅僅是想觸發你們的機器,讓它打開光陰冢。這一切跟我的妻兒毫無關系!”

一名長滿絡腮胡的驅逐者,領事聽到他被引介為發言人赫凱爾·安尼翁,此人走向前,來到內圈中,說道:“裝置是沒用的。它根本什麽也沒做。”

領事轉過身,張開嘴,但什麽也沒說,便又合上了。

“這是個測試。”弗裏曼·甄嘉說。

領事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但……光陰冢……打開了。”

“我們知道它們什麽時候會打開,”考德威爾·閔孟說道,“我們知道逆熵場的衰減率。那裝置只是個測試。”

“測試,”領事重復道,“我殺死了那四個人,全是徒勞。只是個測試。”

“你的妻兒死於驅逐者之手,”弗裏曼·甄嘉說,“霸主蹂躪了你的故星茂伊約。在某些參數之內,你的行為是可以預見的。悅石仰賴於此。我們也是。但我們必須了解那是些什麽參數。”

領事站起身,走了三步,一直背對著其他人。“全是白費。”

“你說什麽?”弗裏曼·甄嘉問。在星光和路經的彗星農莊反射的日光下,高挑女人光禿禿的腦袋鋥亮無比。

領事柔聲笑道:“一切都是白費。甚至是我的背叛。全是假的。白費了。”

發言人考德威爾·閔孟站起身,整了整袍子。“審理會已經作出宣判。”他說。另外十六名驅逐者點點頭。

領事轉過身。他疲憊的臉上帶著一種殷切的表情。“那就來吧。蒼天在上,趕緊了結完事吧。”

發言人弗裏曼·甄嘉站起身面對著領事。“我們對你的罪行作出宣告,你必須活下來。你必須對你作出的損害進行修復。”

領事的身子搖晃著,似乎被人當面砸了一拳。“不,你們不能……你們必須……”

“你必須進入即將來臨的亂世,”發言人赫凱爾·安尼翁說,“必須幫助我們讓人類分散的家庭實現統一。”

領事舉起胳膊,似乎想要防禦重拳的猛擊。“我不能……沒法……我有罪……”

弗裏曼·甄嘉向前跨了三步,抓住領事的正式波洛服的前部,無禮地搖晃著他。“你的確有罪。這恰恰就是你必須幫著改進即將來臨的亂世的原因。你幫著釋放了伯勞。現在你必須回去,目睹它再次被關進樊籠。然後,漫長的和解必須開始。”

她松手放開領事,但領事的肩膀依舊在搖晃。就在此時,山脈旋轉著進入日光之下,淚花在領事的眼中閃動。“不。”他低聲細語。

弗裏曼·甄嘉撫平領事被弄皺的上衣,長長的手指滑到外交官的肩膀上。“我們有自己的先知。聖徒將會和我們一起進行銀河的再次播種。那些生活在所謂的霸主謊言中的人,將慢慢爬出依賴內核的世界的廢墟,加入我們真正的探索之路……探索宇宙、探索我們每個人內心偉大王國的路。”

領事似乎根本沒聽進去。他唐突地背轉身去。“內核會毀滅你們,”他說,但沒有面對任何人,“就像它毀滅霸主一樣。”

“你有沒有忘記,你的家園是建立在一份莊嚴的生命契約之上的?”考德威爾·閔孟說。

領事轉身面對著這名驅逐者。

“這一契約支配著我們的生命和行為,”閔孟說,“不僅僅是保護舊地的幾個物種,而且是要實現多樣性的和睦。要將人類的種子播撒到所有世界上,不同的環境中,同時也要神聖對待我們在別處發現的不同生命。”

弗裏曼·甄嘉的臉在日光照射下極其明亮。“內核通過讓從屬物喪失智能來實現統一,”她輕輕說道,“以停滯確保安全。自大流亡以來,人類思想、文化、行為的革命,這些東西都到哪兒去了?”

“被改造成了舊地的蒼白克隆物,”考德威爾·閔孟回答,“我們的人類擴張新時代不會改造什麽東西。我們會縱情於困苦,我們歡迎陌生之物。我們不會讓宇宙適應我們……我們自己會適應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