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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薩德用左前臂格擋住伯勞右胳膊的佯攻,伯勞使出的鋼鐵和斧子之力擊中他的要害,他感覺到擬膚束裝彎曲了,骨頭被擊傷了。卡薩德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伯勞左腕的彎曲尖刺的簇簇花束上方,擋住了那怪物左胳膊的致命一擊。不可思議,他竟然減緩了那猛烈一擊的勢頭,如解剖刀般銳利的手指之刃現在正刮擦著擬膚束裝的力場,但還沒有將肋骨砸得粉碎。

卡薩德極力對抗那擡高的爪子,他幾乎被擡離了地面。僅僅由於伯勞第一次佯攻下刺的幫忙,才沒讓卡薩德朝後飛去。擬膚束裝下,汗雨如注,肌肉收縮,疼痛難忍,像要在那漫無止境的二十秒搏鬥中一一斷裂一般,而此時伯勞的第四條胳膊還沒有上台表演,還沒有朝下揮砍向卡薩德緊繃的大腿。

卡薩德大喊一聲,擬膚束裝的力場被撕裂,肌肉被扯斷,至少有一根手指之刃差一點就切進了骨頭。他另一條腿用力踢出,松開那怪物的手腕,發狂般地滾向遠處。

伯勞揮了兩下,第二下呼嘯著從卡薩德的耳邊擦過,差之毫厘,但它突然朝後跳去,蹲了下來,轉到右邊。

卡薩德左膝跪地直起身,差一點再次栽倒,然後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微微躍動,保持平衡。疼痛在他的耳朵裏狂叫,他的整個世界充滿了紅光。不過,即使他痛苦地咬牙切齒,搖晃著身子,由於痛苦的打擊而徘徊在昏厥邊緣,他也能感覺到擬膚束裝在朝傷口圍攏——同時扮演著止血帶和繃帶的角色。他能感覺到他小腿上的血,但現在已經不再流了,疼痛也變得溫馴了,似乎擬膚束裝攜帶著醫療注射器一般,真像他的軍部戰鬥裝甲。

伯勞朝他沖來。

卡薩德踢了一腳,兩腳,瞄準並找到胸刺之下如鉻甲殼的平滑面。像是在踢火炬艦船的船體,但是伯勞似乎停了下來,搖晃著,朝後退去。

卡薩德向前緊逼,穩住重心,緊攥雙拳朝怪物的心臟部位猛擊了兩下,如果擊中的是回火瓷,那它早就支離破碎了。卡薩德沒理睬自己拳頭的劇痛,他旋動身子,胳膊挺直,手掌大張,砸向那怪物牙齒上方的口鼻之處。若是換作人,他會立馬聽見自己鼻子被砸扁的聲音,感覺到骨頭和軟骨爆裂進大腦之中。

伯勞猛地咬向卡薩德的手腕,但是沒咬到,四只手緊接著朝卡薩德的腦袋和肩膀揮去。

卡薩德氣喘籲籲,水銀之甲下,汗如雨下,血流如注,他快速轉到右邊,一次,兩次,然後揮出了致命一擊,擊向怪物的短脖頸。那一擊發出的聲音回蕩在這凍結的山谷中,就像一把從幾英裏上空投下的斧子砸中金屬紅杉的心臟的聲音。

伯勞朝前轟然倒地,滾了一圈,仰面朝天,就像某種鋼鐵甲殼蟲。

它倒下了!

卡薩德朝前移動,依然蹲伏著,依然小心謹慎,但到底還是大意了,沒有防住伯勞,那怪物的披甲之足和爪子,不管那是什麽玩意兒,抓住了卡薩德腳踝的後部,半削半踢,將他放倒。

卡薩德上校感覺到一陣劇痛,他知道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被割斷了,他想要滾到一邊,但是那怪物縱身一躍,側身撲向卡薩德,長釘、棘刺和刀刃襲向卡薩德的肋骨、臉和眼睛。卡薩德痛苦得表情扭曲,拱起身子,徒勞地想要把那怪物甩掉,他擋住了幾次攻擊,護住雙眼,但感覺到其他刀刃猛地擊中了他上臂、胸膛和腹部的要害之處。

伯勞朝他靠近,張開大嘴。卡薩德擡起頭,看見那金屬七鰓鰻之嘴的中空孔洞中,豎立著一排排鋼鐵之牙。紅色的眼睛充塞在他的眼前,那些景象早已染上了血紅之色。

卡薩德的手掌心抵在伯勞的下巴之下,試圖占據優勢位置。他感覺似乎是在舉一座沒有支點的尖銳廢料山。伯勞的手指之刃繼續撕扯著卡薩德的肉體。那怪物張開大嘴,歪著腦袋,最後,那一排排牙齒黑壓壓地壓在了卡薩德的眼前。那怪物沒有氣息,但是從嘴裏散發出陣陣熱量,還帶著硫黃和熱鐵屑的臭味。卡薩德已經無力抵抗。那怪物只要一合嘴,它就會把卡薩德臉上的皮肉撕下來,只剩下腦殼。

突然之間,莫尼塔出現了,她在那聲音無法傳播的地方大喊著,抓住伯勞紅寶石般的千面之眼,附著擬膚束裝的手指如鷹爪般拱起,她的腳牢牢踏在伯勞後背長著長釘的甲殼上,用力拉,用力拉。

伯勞的胳膊猛然朝後彎去,關節異常柔韌,如同某種夢魘般的螃蟹,手指之刃掠向莫尼塔,她掉了下來,但此時卡薩德已經滾了出來,迅速爬向莫尼塔,他強忍著劇痛,跳起身,拽著莫尼塔穿過沙地和靜止的巖石,一路退卻。

就在那刹那之間,他們的擬膚束裝合了起來,先前他們做愛時也出現過這種情景,卡薩德感覺到她的肉體貼著自己的身體,感覺到他們的鮮血和汗水互相混合,也聽見了他們心臟的共同跳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