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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愛德華蒙席辭別。“我們會在驅逐者攻擊波到這裏前,把這一切解決好的。”

這位垂老的神父擡起手,向我賜福。“去吧,年輕人,願上帝與你同在。我感覺到黑暗時代在等待著我們所有人,但是你將挑起尤為重大的擔子。”

我搖搖頭。“蒙席大人,我只是名觀察者。我等待,觀察,做夢。但沒什麽重擔。”

“稍候再等待、觀察、做夢吧,”利·亨特尖聲叫道,“大人現在要你去她那兒,我也得趕緊回去開會。”

我看著這位矮矮的人兒。“你怎麽找到我的?”我這是白費口舌。遠距傳輸器是由內核操控的。而內核又和霸主當局合作。

“大人給了你超馳卡,這也令我們很容易通過它追蹤你的行蹤,”亨特說,口氣中帶著不耐煩,“我們得馬上回到重要事情發生的地方。”

“很好。”我朝蒙席和他的助手點點頭,招呼亨特過來,打入了代表鯨逖中心的三個代碼,加上兩個代表大陸的代碼,還有三個表示政府大樓,最後是兩個代表私人終端的數字。遠距傳輸器的嗡嗡聲在音階上提高了一個層次,那不透明的表面似乎正滿懷期望地閃爍著。

我先邁了進去,然後走到一邊,讓緊隨在我身後的亨特走進來。

我們不是在中央政府大樓的終端。就我所知,我們完全不是在政府大樓內的什麽地方。一秒過後,我的感知對日光、天空顏色、重力、地平線距離、氣味、事物感覺的輸入信息作了匯總合計,我得出了結論:我們不是在鯨逖中心。

我本欲迅速退回傳送門,但是教皇之門實在太小了。亨特正在出來——腿、胳膊、肩膀、胸膛,然後另一條腿也出現了——於是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草草地把他往回拽,嘴裏大喊“事情不對!”試圖重新邁進去,但是太遲了,這邊的無框傳送門閃爍著,膨脹成和我拳頭一般大的一個圈,然後消失了。

“我們究竟在哪?”亨特心急如焚地問道。

我環顧左右,思索著。這問題問得好。我們是在鄉村,在一個山頂上。腳下的道路一路蜿蜒穿越了葡萄園,沿著長長的山丘下降,穿過一片林谷,在一到二英裏外的另一座山丘附近消失了。天氣很熱,空氣中各種各樣的蟲子發出嗡嗡聲,但是這遼闊的全景畫中沒有比鳥大的東西在移動。我們右邊的懸崖之間,有一抹藍色的水域——可能是海,也可能是湖。高高的卷雲在頭頂泛起漣漪,太陽剛過天頂。我沒看見什麽房屋建築,沒有比一排排葡萄園和腳底下的石頭爛泥路更復雜的技術了。更為重要的是,數據網持續不變的背景嗡嗡聲不見了。這有點像是一個人自幼就浸浴在某種聲音中,突然之間那些聲音全部消失了;這很令人震驚、心慌、糊塗,還有點可怕。

亨特的身體搖搖欲墜,他拍了拍耳朵,似乎他也失去了這些聲音,然後又拍了拍通信志。“該死,”他嘟噥道,“真該死。我的植入物出問題了。通信志出毛病了。”

“不,”我說,“我想我們是在數據網之外。”但縱使我這麽說了,我仍然聽見某種更低沉、更柔和的嗡嗡聲——某種比數據網更廣大、更難企及的東西。萬方網?網之樂,我想,然後笑了起來。

“賽文,你究竟在笑什麽?是不是你故意把我們帶到這兒的?”

“不,我打入的是正確的政府大樓代碼。”我口氣中完全沒有恐慌,這倒真是讓人恐慌不已。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幹的?難道是該死的教皇之門?是它幹的?出故障了?還是惡作劇?”

“不,我想不是。那扇門沒出錯,亨特。但它把我們帶到了技術內核想要我們去的地方。”

“內核?”當首席執行官的助手意識到是誰在控制遠距傳輸器,誰在控制所有的遠距傳輸器的時候,那巴塞特之臉上僅剩的一點紅潤很快就消失得幹幹凈凈。“我的天。我的天。”亨特搖搖晃晃地走到路邊,坐在高高的草叢中。他的絨面行政服和柔軟的黑鞋子看上去和這地方格格不入。

“我們在哪兒?”他再次問道。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中帶著新翻耕過的土壤氣息、剛割過的青草味、路塵,以及海洋的刺激氣息。“亨特,我猜我們是在地球上。”

“地球,”這矮個的男人無神地凝視著正前方,“地球。不是新地。不是地神。不是地二。不是……”

“不,”我說,“是地球。舊地。或是它的復制品。”

“它的復制品。”

我走上前,坐到他邊上。我扯下一根草莖,剝去根部的一層外葉鞘。這種草嘗起來很酸,味道很熟悉。“你記得我跟悅石講述的那些海伯利安朝聖者的故事嗎?記得布勞恩·拉米亞的故事嗎?她和我的賽伯人副本……第一個濟慈重建人格……傳送到一個他們覺得是舊地復制品的地方。如果我沒記錯,他們說是在武仙座星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