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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碰過他的咖啡杯把,使它挪了方向——也許是零重力時,有人把膝蓋頂在那裏,以保持他……或者她……的平衡。過分執迷了。一點沒錯。

另外,格列高利亞斯中士從重生龕裏出來後,趁尼彌斯還沒醒,悄悄跟他說過一則使人不安的消息。

“艦長,我在梵蒂岡瑞士衛兵隊有個朋友。走之前那晚我和他喝了一杯。他認識我們這夥人,包括紀和芮提戈,他發誓,說他在梵蒂岡醫院外,看見昏迷不醒的持槍兵芮提戈被擡上擔架,送上了一輛救護車。”

“不可能。”德索亞當時說,“持槍兵芮提戈死於重生並發症,已被空葬在無限極海空域。”

“話雖如此,”格列高利亞斯嘀咕道,“可我的朋友確定……幾乎確定……救護車裏的就是芮提戈。雖然昏迷不醒,身上連著維生包,臉上蓋著氧氣面罩,醫療器械應有盡有,但不會認錯。”

“那可說不通。”德索亞說道。對於陰謀論他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因為從個人經歷得知,兩個人以上共享的秘密,很快就不會再是秘密。“為什麽聖神艦隊和教會要在芮提戈的事上欺瞞我們呢?如果他還活著,那他在佩森的什麽地方?”

格列高利亞斯聳聳肩。“也許不是他,艦長。我一直這麽告訴自己。但救護車——”

“怎麽了?”德索亞高聲問道,聲音尖得超出了他的意圖。

“它是開往聖天使堡的,長官。”格列高利亞斯說,“那是神聖法庭總部。”

過分執迷。

那十一個小時的減速記錄沒有異常——高重力制動,通常的三天重生周期,以最大概率確保他們安全恢復。德索亞朝入軌數據瞥了一眼,播放了天龍星七號緩慢自轉的視頻畫面。他總是對失去的那三天感到好奇——“拉斐爾”號執行著她簡單的任務,重生龕中他們各人正在蘇醒——那段時間裏飛船詭異的寂靜令他萬分好奇。

“離傳送還有三分鐘。”“拉斐爾”號粗糙的合成聲音傳來,“所有人員必須進入重生龕躺椅。”

德索亞沒有理會警告,調出他們所有人重獲新生前,飛船在天龍星七號軌道那兩天半時間裏的數據文件。他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找什麽……沒有登陸飛船的部署記錄……沒有提前開啟維生系統的標志……所有的重生龕監視器對重生周期都沒有異常報告,只在第三天的最後幾個小時裏才有了蘇醒跡象……飛船的軌道記錄也很正常……慢著!

“離傳送還有兩分鐘。”飛船單調的聲音說道。

這兒,第一天,進入與行星的標準同步軌道後……還有這兒,大約四小時後。一切都正常,唯有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四個小型反應堆推進器的點火。為了進入並保持在完美的同步軌道,“拉斐爾”號這樣的飛船會做出調整,就像這樣點燃十幾個小型推進器。但德索亞知道,大部分這樣的微調,涉及這艘造型怪異的信使艦船尾部聚變驅動附近的大型反應堆推進器莢艙,以及船首的指揮莢艙桁。這些推進器的噴射相當類似——在翻滾的過程中先噴兩下,穩住飛船,讓指揮莢艙遠離行星的方向——這是“烤肉”模式的正常運行方式,可以將恒星熱量均勻地傳播到飛船表面,而無須能量場冷卻劑——但只花了八分鐘。這兒也是!翻滾之後,這些反應堆成對進行調整。兩對,之後又是兩對。然後,最後的一對點燃,同時大型推進器也會點火,以便將飛船翻回原來的位置,讓指揮莢艙的攝像儀朝下對準行星。然後,四小時八分鐘之後,整個過程重復了一遍。記錄上還有三十八次保持相對位置的推進器點火,主推進器卻沒有一次點火,這意味著整艘飛船沒有再次翻滾。但這兩次四重噴射的間歇,卻沒能逃過德索亞那受過專業訓練的鷹眼。

“離傳送還有一分鐘。”“拉斐爾”號發出警告。

德索亞能夠聽到那巨大的能量場生發器開始嗚嗚作響,準備轉入改進的霍金系統,它將在五十六秒後殺死他。他沒有理會。就算他現在不動,指揮椅也會在躍遷之後將他的待蘇體送進重生龕。飛船就是那樣設計的——麻煩,但確有必要。

費德裏克·德索亞神父艦長擔任過多年的火炬艦船艦長。到現在,他已經完成過十數次大天使信使艦船躍遷。他知道雙重噴射、翻滾會在反應堆推進器上留下痕跡。就算是飛船日志裏抹除了實際的翻滾記錄,相應動作留下的蛛絲馬跡可是抹除不去的。翻滾是要為登陸飛船定位,它位於指揮艙莢叢的對面,指向星球的大氣層。第二次雙重噴射——依然還記錄在案的這次——是要抵消登陸飛船從“拉斐爾”號船體中心分離時所產生的推力。最後一次雙重點火是要在飛船回到正常飛行姿態後,穩定它的狀態,指揮艙莢上的成像儀又再度瞄準下方的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