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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品嘗著蝠鱝,一言不發。

“我認識很多禪宗基督的信徒,”他繼續道,“當然,禪宗比基督的成分多一些,但事實上,也沒多到哪裏去。個人的朝聖非常有趣。力量之地,尋找自己的貝厄德科點,全是這些廢話……”他咯咯地笑了起來,“當然,霸主從沒想過要和宗教扯上關系。政教合一的想法太粗野了……這種東西只有在庫姆-利雅得或是諸如此類的偏地沙漠世界上才會有。然後,聖神就降臨了,用它天鵝絨的手套和懷揣希望的十字形……”

“聖神並沒有統治,”我說,“它是在勸導。”

“完全正確,”老人贊同道,他拿叉指著我,而貝提克為他重新斟滿酒杯,“聖神在勸導。它沒有統治。上百個世界上,教會守護信徒,聖神勸導他們。但是,當然啦,要是你是一名希望重生的基督徒,你肯定不會不理睬聖神的勸告或教會的秘語的,對不對?”

我又聳了聳肩。自我出生到現在,教會的感化已經成了生活的永恒主題。對我來說,它一點也不陌生。

“但你不是一名希望重生的基督徒,對不對,安迪密恩先生?”

我注視著老詩人,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疑念。他用什麽巧妙的辦法偽造了我的死刑,在我本將被當局埋葬在大海中的時候,把我運到了這兒。他的神通竟可以周旋於浪漫港當局。那麽,他會不會是我的定罪和死刑判決的主謀?這一切是不是某種測試?

“問題是,”他繼續道,毫不顧及我蛇怪似的致命眼神,“為什麽你不是基督徒?為什麽你不願重生?你熱愛生命嗎,勞爾·安迪密恩?”

“我熱愛生命。”我簡明扼要地答道。

“但你沒有接受十字架的教義,”他繼續道,“你沒有接受延長生命的賜禮。”

我放下叉子。一個機器人仆從把這理解成用膳完畢的意思,撤走盤子,上面的鴨肉原封未動。“我沒有接受十字形。”我朝他嚷道。我該如何解釋,在經歷幾代的流亡、受排擠、動蕩的土著生活之後,我們遊牧部落腦中滋生出的疑病呢?我該怎麽解釋像我外婆和母親這些人的激烈獨立觀呢?我該怎麽解釋通過教育和撫養帶給我的遺產——那些賢明的嚴格要求和天生的懷疑態度呢?我沒有試著解釋。

馬丁·塞利納斯點點頭,就好像我已經作出了解釋。“你覺得十字形並非天主教賜給信徒的禮物,也不是會通過某種非凡的祈禱得到的奇跡,對不對?”

“在我眼裏,十字形就是種寄生蟲。”我回應道,因為自己口氣中的激烈情感而感到驚訝。

“也許你是害怕失去……啊……你的男性特征。”詩人粗聲粗氣道。

機器人端上兩只用摩卡巧克力雕刻而成的天鵝,邊上配著高地枝菌。食物放在了我倆面前,但我沒去看它。《詩篇》中,那名神父朝聖者,保羅·杜雷,講述了他發現畢庫拉這個失落部族的故事,他發現了這些人是如何生存了幾個世紀之久——通過那具有傳奇色彩的伯勞送給他們的十字形共生體。十字形讓他們重生,就像它今日在聖神的紀元中所做的,只不過在神父的故事中,這種重生會帶來副作用,在經歷了幾次重生後,會有無法改變的大腦損傷,性器官和性沖動也會消失。畢庫拉是一群智力遲鈍的太監——全都是。

“不,”我回答,“我知道教會已經用什麽辦法把那個問題解決了。”

塞利納斯微微一笑。做那動作的時候,勞爾感覺他就像是一個如木乃伊般幹癟的色帝。“不,一個人只有加入了教會,並且在教會的主持下進行了重生,才能消除那副作用,”他粗聲粗氣道,“不然,即便他用什麽辦法偷到了十字形,他的命運依舊和畢庫拉一樣。”

我點點頭。一代代的人試圖竊取不朽的生命,在聖神把高原封鎖起來前,探險者一直在私運十字形,還有一些是從教會那兒偷來的。但結果從未改變——白癡的行為,性征的缺失。唯有教會擁有成功重生的秘訣。

“那又如何?”我問。

“那麽,為什麽不效忠教會,每隔十年為教會捐納一次什一稅呢?這代價難道很高麽,我的孩子?數十億人已經為了生命作出了選擇。”

我靜靜地在那兒坐了片刻,最後說道:“數十億人盡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但我的生命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只是想讓它……屬於我自己。”

這話甚至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但是詩人再一次點了點頭,似乎我的解釋很像那麽回事,讓他很滿意。我看著他吃光了盤中的巧克力天鵝。機器人撤走盤子,在我們的杯中斟滿咖啡。

“好吧,”詩人說,“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建議?”

這問題真是太可笑了,我強抑住想要笑的沖動。“嗯,”最後我說道,“我考慮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