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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走出簇葉叢生的莊園,坐一條平底小舟離去。此時,旭日的第一抹光線已經透了出來。輻射蛛紗在枝丫的黑色隙縫間、在樹梢上飛掠。四名獵人——羅爾曼、赫瑞格、魯修民、龐尼蘇——坐在小船座板的前部,而我則站在船的另一邊替他們撐篙。依姿和我在一起,雙方被中間的一堆隱蔽浮體隔開。這些圓盤狀物體曲線玲瓏的底部依然顯示出纖維塑料外殼粗糙無光的表面。羅爾曼和赫瑞格穿著昂貴的變色雨披,但等到我們深入了沼澤地,他倆才激活了聚合體。接近淡水沼澤的時候,我叫他們別再大聲說話,因為綠頭鴨就聚集在那兒。四個人齊齊朝我瞪了一眼,但他們還是放低了聲音,很快,便鴉雀無聲了。

我把小舟泊在射擊地外,放出隱蔽浮體,此時,天已經大亮,都可以看書了。我拉起綴滿補丁的防水褲,下到水深齊胸的沼澤中。依姿在小舟一側俯下身子,眼神明亮,但我迅速打了個手勢,叫她不要跳下來。她抖抖身子,但還是坐了回去。

“請把您的槍給我。”我對打頭的那個人——龐尼蘇先生說道。這些每年光顧一次的獵人進入微小的隱蔽浮體,便會馬上被麻煩纏住——他們沒法在上面站穩身子。我可不信他們在那時能緊緊把住自己的霰彈槍,所以早些時候我已經叫他們清空槍膛,把保險栓扣上,但是當龐尼蘇把槍遞給我的時候,槍膛指示器卻依舊閃著紅光,表示彈藥滿荷,而保險栓也被拉了下來。我退出子彈,扣上保險栓,把槍插進肩頭上綁著的防水卡頭,穩住隱蔽浮體,與此同時,這個體格最魁偉的家夥從小舟上走了下來。

“我很快就回來。”我低聲對另外三個說道,然後開始涉過大片大片的茶馬葉,通過動力皮帶把掩體一路往前拉。我不能讓獵手們自個去安放隱蔽浮體,因為沼澤地危險重重,其中充斥著無數流泥泡囊,它們會將撐篙人連人帶篙一起拖進爛泥中;裏面還聚居著無數吸血扁虱,這些蟲子大如充血的氣球,喜歡從高空的樹枝上跳落在移動的物體上;樹上則裝飾著無數懸垂的束帶蛇,在粗心大意的人眼裏,它們完全就是一片片茶馬葉;同時遍野都是好鬥成性的雀鱔,能咬穿人的手指。對初來乍到的拜訪者來說,令人驚奇的事還有得是。此外,經驗告訴我,如果讓這些業余獵人自己安置掩體,一看到第一群綠頭鴨出現,這些家夥就會朝自己人互相掃射。所以,我的工作便是不讓這些事情發生。

我讓龐尼蘇躲在一片隱蔽的彎曲樹葉叢中,那裏位於露天水池最大一片水域的南部泥灘,可以將整片水域盡收眼底,我給他指了指方位,告訴他我將在哪裏安置另外三個隱蔽浮體,並叫他透過掩體帆布的狹縫注意外面的動靜,等到每個人都各就各位時才能開始射擊。囑咐完畢,我就回去找另外三人。我把魯修民安置在第一個男人右手邊的二十米遠處,為羅爾曼找到了一個靠近河口的好地方,最後,我回去找赫瑞格先生——那個愚蠢地帶著能量武器的家夥。

再過十分鐘,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他娘的你那狗屎腦袋終於記起俺來了。”我涉水回到那胖家夥身旁的時候,他朝我吼道。這人早已進入了隱蔽浮體,變色褲子已經濕漉漉了。小舟和河口之間的池水裏冒出一個個甲烷氣泡,說明那裏有個巨型爛泥泡囊,因此,我來回行動的時候,必須小心地沿著泥灘邊上行走,以防碰到它。

“俺們給你錢,他娘的可不是要你浪費俺們的時間。”他嘴裏叼著根粗雪茄,沖著我咆哮道。

我點點頭,伸手向前,摘掉他咬在牙縫中那根點著的雪茄,把它擲離了泡囊。還算走運,那些氣泡沒被引燃。“野鴨會聞到煙味的。”我對他說,毫不顧及他那張開的血盆大口和通紅的臉。

我馬上滑到動力器具上,把他的隱蔽浮體拉進露天的沼澤地中。自我剛才的旅程之後,沼澤地表面已經再次覆滿了紅橙相間的水藻,我的胸膛從中開辟出一條小徑。

赫瑞格先生撫弄著那把昂貴但無用的能量步槍,眼睛一直瞪著我。“小子,他娘的給俺注意你的爛嘴,要不俺來替它把把關。”他沖我嚷道。身上的雨披和變色狩獵上衣敞開著,讓我得以看見他脖子上掛著的一條金光閃閃的聖神雙交十字架,胸部靠上位置還有一條真實十字形的紅色條痕。赫瑞格先生是名重生基督徒。

我沒吭一聲,默默地把他的隱蔽浮體安置在河口左邊合適的地方。現在,四個神射手都能朝池子的方向射擊,而不用怕誤傷對方。安置好後,我終於開口道:“把帆布裹在身上,從小縫中朝外看。”同時解下動力器具的繩索,把它系在一塊茶馬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