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第2/13頁)

每一餐都是正式的。我們在橋牌室等著那一時刻的到來,然後跟著布萊克斯通上尉走進餐廳,在自己的椅子後等著。隨後船長帶著女軍官進來,她走到桌子頂頭時,布萊克斯通上尉便會鞠躬,道“總管好,女士們好”,她回答“副總好,先生們好”。之後,每個站在女士右面的男士應該協助女士坐下。

有這套儀式,用餐注定是個社交活動,而不是軍官聚首。互相稱呼也很鄭重,使用軍銜或是頭銜,只有兩三個低級海軍軍官被稱為“先生”或是“女士”。機動步兵中享受這種待遇的只有我一個。還有一個特殊問題,我一開始真被弄糊塗了。

上船後第一次用餐時,我聽到布萊克斯通上尉被稱為“少校”,他的肩章分明表示是個“上尉”啊。後來我總算明白了,海軍艦船上不能有兩個人同時被叫作“船長①”,因此陸軍的上尉在社交場合被往上提升了一級軍銜——不能冒犯海軍的傳統啊,怎麽能把艦船惟一主宰的稱呼放到別人頭上呢?如果一個海軍上尉登上了飛船,她的職務又不是船長,那麽那條船上的船長就會被稱為準將,即使她只是個小小的中尉。

【①在英語中,“船長”和“上尉”是同一個單詞。】

機動步兵對於這種安排的態度是:在橋牌室盡量避免使用它,在船上我們的區域內則無視這種愚蠢的習慣。

地位沿著桌子的兩頭向中間逐漸降低,船長坐在頭上,攻擊部隊的指揮官坐在桌尾。海軍少尉候補軍官坐在靠上尉的右手邊,我自己則坐在船長的右手。我做夢都想坐在那個海軍少尉候補軍官身旁,她非常漂亮。但座次是早就安排好的,我到最後都沒有搞清楚她的名字。

我知道身為級別最低的男性,我應該坐在船長身邊——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協助她坐下。第一次用餐時,她就這麽等著,其他人則全都站著不動,直到一個三級助理工程師捅了捅我的手肘。

自從幼兒園的一次非常不幸的事故之後,我還從來沒這麽尷尬過,盡管喬戈森船長表現得仿佛什麽事都沒有一樣。

船長站起來就意味著用餐結束。結束的時機她總是掌握得很好,但是有一次她僅僅遲了幾分鐘,布萊克斯通上尉就有點不耐煩了。他站了起來,道:“船長——”

她停了下來。“什麽事,少校?”

“船長允許我和我的軍官們告退嗎?”

她冷冷地回答:“當然,少校。”我們退了出去,但是沒有哪個海軍軍官跟著我們出來。

接下來的那個星期六,她行使了檢查船上機動步兵的權力。運兵船的船長幾乎從不這麽做。她只是按照軍銜從高到低看了看我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她不是個嚴肅的人,只要不緊繃著臉,微笑還挺迷人。布萊克斯通上尉指派少尉“鐵銹”格雷漢姆輔導我的數學,她不知怎的知道了,並告訴布萊克斯通上尉讓我每天午飯後去她的辦公室待上一小時,她利用這一個小時輔導我的數學,我的“作業”不夠好時還要訓斥我一頓。

我們的六個排分屬兩個連隊,這兩個連隊組成了一個不完整的營。布萊克斯通上尉指揮D連——布萊基①的黑衛士,同時負責指揮這半個營。我們的營長吉拉少校和AB兩連搭乘圖爾號的姐妹船諾曼底海灘號——可能在半個星空之外,只有全營一起空降時他才會直接指揮我們。布萊基上尉不時傳達他發出的報告或是書面命令,其他事情都上報艦隊、師或是基地。布萊基有個非常精明的軍士長,幫助他處理所有大小事宜,在戰鬥中協助他指揮連隊和這半個營。

【①布萊克斯通的昵稱。】

對於一支分散在許多光年之內幾百條船上的軍隊來說,日常管理不是件容易的事。無論在最早的福吉谷號、在羅傑·揚號上,還是在眼下的圖爾號上,我都隸屬於同一個團:第一機動步兵師(北極星),第三團(貪吃寵物)。這個團是蟲穴行動時由兩個東拼西湊湊夠數的營組成的,但在戰役過程中我壓根兒沒見過“我的團”,我看到的只有一等兵德國佬班博格和很多很多的臭蟲。

我可能會在“貪吃寵物”中接到我的委任狀,在團裏變老並退休——永遠都見不到我的團長。硬漢子們有連長,但是他在另外一艘輕型巡航運兵船上指揮著第一排(“大黃蜂”)。在我看到要求我前往軍官學校報到的命令前,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們中間還流傳著一個“失蹤排”的傳說:這個排在休整時,它所在的運兵船退役了。它的連長升職到了別處,另外幾個排則因戰術要求被調配到了其他連隊。我忘了那個排的中尉當時去了哪兒,但是休整期內軍官被安排到別處很常見——嚴格按要求的話,應該等另一個軍官臨時代理排長後他才能離開,問題是臨時排長很難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