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第5/8頁)

維薩羅做了個手勢,那個矮個子急忙跑到打印機前,為他們一人拿來一份打印文件,送到他們面前。

拉撒路仔細看著他手裏的那一份。「嗯……這句是對的,下面那句不對——那只是一句俏皮話。第三句要改一點點。嗨!它在這句後面加了一個問號。好個放肆的東西!這件事我幾個世紀以前就確認過,那時候這台機器還什麽都不是,只是一堆埋在地底下的礦石。不過它至少沒有編輯。這句話我不記得我說過,可話倒是一點兒不錯,為了學到這個教訓,我差點送了命。」

拉撒路看完打印的文件,擡起頭,「好吧,孩子。如果你希望記錄這些東西,我不介意。但有個前提:我可以檢查並且修改它們。我不想讓我的話被當成真理,除非我可以去掉那些隨意說出的廢話。我說廢話的本領不亞於任何人。」

「當然,先生。沒有經過您的同意,任何事情都不會進入永久記錄。當然,如果您決定使用那個自殺開關……那樣的話,我將不得不親自編輯您留下的任何未經處理的話。我最多只能做到這樣了。」

「想把我套進去,嗯?這樣吧,艾拉,我向你提議一個天方夜譚式的交易,如何?」

「我不明白。」

「《天方夜譚》失傳了嗎?看來理查德·伯頓爵士白費工夫翻譯了。」

「哦,不,先生。我讀過伯頓翻譯的《一千零一夜》——那些故事流傳了幾個世紀,不斷改編,使之能被新一代人所理解。但我想故事的原味還是保留下來了。我只是不明白您說的交易是什麽?」

「哦,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你告訴過我,和我交談是你最重要的、而且是必須做的事情。」

「的確是這樣。」

「我懷疑。你要真是這麽想的,你就得每天到這兒來,和我作伴,還有聊天。無論你的機器有多聰明,我都不想對著它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拉撒路,只要您允許,我非常榮幸也非常願意來給您做伴。」

「咱們還是等著瞧吧。當一個人做出一個完全的承諾時,通常心裏都會有所保留。我說的是每一天,孩子,而且是一天的所有時間。你本人,而不是你的哪個副手。這樣吧,你每天吃過早飯的兩個小時後到這裏來,待到我讓你回去為止。如果有一天你沒有來——好吧,如果你有緊急事務需要處理,無法趕來,就提前打電話給我,再送一個漂亮小姐來陪我。這個小姐必須會講古典英語,還要能聽懂。老頭子通常願意和一個忽閃著大眼睛盯著他、看起來被深深打動的漂亮姑娘交談。如果她讓我很滿意,我可能會讓她留下來。否則我可能大發脾氣,把她趕走,然後使用你答應我會重新裝上的自殺開關。我不會當著客人的面自殺;那樣做太沒禮貌了。你明白了嗎?」

「我想我明白了。」艾拉·維薩羅慢慢地回答道,「您將同時成為山魯佐德和國王山魯亞爾[5],而我會成為——不,不對;我的任務就是讓時間持續下去,讓故事講述一千個夜晚。這裏當然要換成白天。如果我有哪一天沒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您就可以……」

「這只是打個比方罷了,用不著鉆牛角尖。」拉撒路說道,「我只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的嘮叨那麽至關重要的話,你就會到這裏來,聽我述說。你可以一次不來,兩次不來——前提是那個女孩很可愛,也知道怎樣滿足我的虛榮心。我的虛榮心很強的。但如果你多次不來的話,我會知道你已經厭煩了,那麽這個交易就此結束。現在已經過了一天。我敢打賭,遠遠沒到一千天的時候,你的耐心就會消失殆盡。你跟我不同,我很有耐心。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年復一年地保持耐心;這是我能活到現在的一個主要原因。而你卻很年輕,比坐功的話,我打賭我能勝過你。」

「我願意和您打這個賭。還有這個女孩的事,如果我有時候確實無法趕到的話,您是否介意我讓我的一個女兒來?她非常漂亮可愛。」

「什麽?簡直像個奴隸販子在拍賣自個兒的母親。為什麽是你的女兒?我不想和她結婚,連上床都不想;我只想被逗樂被吹捧。誰告訴你她漂亮可愛?如果她真是你女兒,她可能會很像你。」

「得了吧,拉撒路,讓我發火沒那麽容易的。我承認我是有一點父親的偏見,但我也見過她對其他人的殺傷力。她很年輕,還不到十八歲,只經歷過一次合同婚姻。您堅持要一名會講您母語的漂亮姑娘,這樣的女孩很少。我這個女兒和我一樣有語言天賦,而且對於您在這裏出現非常興奮——一心盼著見見您。我可以在盡可能長的時間裏推掉一些緊急事務,給她留出更多的時間,熟練掌握您所使用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