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第6/8頁)

拉撒路聳了聳肩,微笑著說道:「按你說的辦吧。告訴她不用費神準備貞操帶;我沒那個力氣。但我們倆打的那個賭,我還是贏定了。說不定根本等不到她上場,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認定我是個讓人無法忍受的無賴。我確實是的,我當無賴的歷史和猶太浪人一樣長。那個人呀,是個地地道道的無賴。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從前見過他?」

「沒有,而且我也不相信您見過他。他是個神話人物。」

「他的事,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孩子。我真的見過他,他是真實存在的。公元七十年,耶路撒冷被攻陷後,他和羅馬人戰鬥。他參加了每一次十字軍東征,還發動了其中的一次。不用說,他長著一頭紅發;所有天生長壽的人都是紅發,這是吉爾伽美什的標志[6]。我遇上他的時候,他用的名字是桑迪·麥克多戈,跟他當時在那兒的生意正合適。他的生意就是五花八門的仙人跳[7]。後來——你看,艾拉,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為什麽還要花這麽大功夫記錄呢?」

「拉撒路,如果您認為您能讓我煩死——糾正一下:是煩得允許您去死——為什麽還要花這麽大功夫虛構這樣的故事來讓我高興?無論您的原因是什麽,我都會仔細地聽,聽得和山魯亞爾國王一樣久。我的主計算機正記錄著您說的一切——不作編輯;這我保證過——但這台機器裏還有一部最為精密的真假分析儀器,它能標出您所講的任何虛構的內容。但您盡管說好了,我並不是只注重歷史史實。我發現,無論您說什麽,您都會不自覺地加上自己的評論——這就是『智慧的結晶』。」

「『智慧的結晶。』年輕人,這個詞你只要再用一次,放學後就得留下來擦黑板。至於你的那個電腦,最好告訴它:我的那些最離奇古怪的故事恰恰最有可能是真的。這話你最好相信!這是個瘋狂的宇宙,這裏發生的那些瘋狂的故事,沒有任何一個講故事的人憑空編得出來。」

「這個它知道,但我會再次提醒它。您剛才說到那個猶太浪人桑迪·麥克多戈的事。」

「是嗎?按我的記憶,如果他用的是那個名字的話,那一定是二十世紀末在溫哥華發生的事。那時溫哥華是美國的一部分,那兒的人很聰明,他們從不向華盛頓繳稅。桑迪應該是在紐約經營他的生意,即使在那時,紐約也已經以它的愚蠢聞名於世了。我不會告訴你他行騙的細節;會讓你的機器崩潰的。這麽說吧,桑迪用的是最古老的方法,把錢從一個傻瓜那兒拿走:找一個對錢最貪婪的雛兒。

「這就是他的方式,艾拉。如果一個人很貪婪,每次騙他都可以得逞。問題是,桑迪·麥克多戈比他的目標更貪婪,有時會做得太過分。於是,他常常不得不趁著夜色逃離城市,有時還會被迫扔下到手的贓物。艾拉,如果你要剝一個人的皮,你必須讓他有時間恢復、長出新皮來——否則就會引起他的警覺。只要尊重這條簡單的原則,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剝同一個真正的獵物的皮,同時還會讓他保持健康和自我恢復的能力。但桑迪太貪婪了,沒有做到這一點;他缺乏耐心。」

「拉撒路,聽上去,您這方面的造詣很深啊。」

「艾拉——請對我多一點尊重。我從來沒有騙過人。最多我不說話,讓他自己欺騙自己。這沒有什麽錯。一個傻子,你是無法阻止他做傻事的。如果你這樣做了,你不僅會引起他的仇視,還讓他無法從自己的經歷中學到有益的經驗。永遠別教一頭豬唱歌;這不僅會浪費你的時間,還會讓豬很惱火。

「但我的確知道很多騙人的技巧。我估計,每種可能的騙術、每類騙術的主要變種,都在我身上用過。

「有些時候,騙術成功了,那時我年紀還小。然後,我接受了約翰遜外祖父的建議,不再只看事情好的一面。從那以後,要騙我就難了。但我是在吃了幾次大虧之後才接受外祖父的建議的。艾拉,現在已經很晚了。」

代理族長立刻站了起來,「那就先到這裏吧,先生。我走以前能否問兩個問題?跟您的記憶無關,只是一些程序上的事。」

「好吧,盡可能簡潔明了。」

「我們會在明天早晨給您裝上自殺開關。您說過,您現在身體感覺不是很好;即使您選擇很快結束生命,也沒有必要在此之前讓自己不舒服。我們可以恢復回春治療的療程嗎?」

「嗯。第二個問題是什麽?」

「我保證我會盡力尋找一些全新的事物以激發您的興趣,我還保證每天到這裏來陪伴您。這兩件事有矛盾。」

拉撒路笑了起來,「別跟你的老祖父開玩笑,孩子;找新奇事物的活兒,你完全可以交給別人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