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妻子(第3/15頁)

“我當然沒忘。否則我也不會拋開聖地亞哥的夥伴和後代,跟你到這兒來。”

覃良笛搖搖頭:“還不行啊,我們對海人的改造太不徹底。”

“你說該怎麽辦?”

覃良笛很快地說:“為什麽不考慮海豚呢?”她不想讓拉姆斯反駁,很快地接下去。“海豚是哺乳動物,其身體經過幾千萬年的進化,早已完全適應海洋生活,一點都不用改變。它們的大腦有1600克重,比人類大腦還稍重一些,有足夠的智力基礎。唯一不足的是大腦新皮層比較原始,但做這樣的手術相對簡單得多。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它們的幼崽有很強的生存能力,不用像人類幼兒那樣需要近10年的照顧。一句話,以海豚為基礎,我們可以很容易得到一種既適應海洋生活、又有人類智力的人。”

這番話讓拉姆斯下意識地離開了她的身體,好像她已經變成了海豚的異類身體。他冷冷地問:“你不是開玩笑吧。”

覃良笛淒然說:“你看我是開玩笑嗎?”

拉姆斯惡毒地問:“你剛才說能培育出一種什麽?人?”

覃良笛平靜地說:“當然是人,有海豚身體的人,他們有足夠的智力來傳承人類文明。”

拉姆斯冷酷地說:“看看咱們這些海人孩子吧。看看他們,你不覺得臉紅嗎?不覺得心中有愧嗎?你竟然想讓海豚代替他們成為海洋的主人?要不,我把孩子們叫醒,你給他們講講這種前景,可以嗎?”

覃良笛苦惱地說:“拉姆斯,你怎麽了?當年,你有勇氣面對全體同伴的反對,跟我來到這兒培育海人,你並不是一個僵化者呀。現在怎麽一提海豚,你就歇斯底裏大發作呢。”

拉姆斯幹脆地說:“我知道人類環境已經變了,所以,我同意為孩子們增加腳蹼和鼻腔的瓣膜,讓他們能到水裏生活――但這已經是我能走的極限了。”

覃良笛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拉姆斯,我何嘗不是這樣,如果能行,我連這樣的腳蹼也不願添加。但我們得承認現實呀。要想讓人類在海洋中延續,咱們只能走這樣的路。”

“海豚――那是人類的延續嗎?”拉姆斯刻薄地說,“覃良笛,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如果海裏出現一群長著人腦的小雜種,並且占領了本該由咱們孩子占領的地盤,我會重新拿起武器的。我已經有15年沒使用武器了,但沒有忘記如何使用。再說,人類社會遺存的武器很多很多,足夠我們用100年了。這一點肯定是海人的優勢,我想那些小雜種沒有手指去扣板機吧。”

覃良笛嘆息著,低聲說:“理查德,我真想能說服你。但――那就算了吧。算了吧。”

他們分開睡了,拉姆斯當然睡不著,一股無名之火一直在他心中悶燃。他知道覃良笛不會輕易被他說服,正像他不會被覃良笛說服。兩人的思想差距如此之大,以後他們的日子就難過了。他無法相象離開覃良笛他該怎樣才能活下去,他倆幾乎可以算做世界上最後一個男人和最後一個女人了……忽然聽到悉悉的響聲,是覃良笛過來了,緊緊摟著他,淚水打濕了他的胸膛。拉姆斯沒想到覃良笛這麽快就向他妥協,很感動,也緊緊摟住她說:

“覃良笛,我並不想讓你生氣……”

覃良笛捂住他的嘴:“今天不說了,我同樣很珍重你的感情啊。明天再說吧,明天吧。”

那晚他們有一次酣暢淋漓的作愛。覃良笛好像變回到15年前的年輕人,要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到兩人大汗淋漓。事畢,覃良笛伏在他身上,喃喃地說:理查德,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一定要記住,我愛你。然後是一次又一次的深吻。拉姆斯看出覃良笛有點反常,她的亢奮中夾著非常深重的淒涼。他想,這是因為剛才吵架的緣故吧。兩人在一起生活了15年,從來沒有這樣劇烈的爭吵,覃良笛心中一定不好受。他盡力安慰了覃良笛,兩人摟抱著入睡了。

晚上太乏了一些,早上他在朦朧中感到覃良笛吻吻他,起身了。她似乎還吻了每個孩子,事後,拉姆斯痛苦地自責著,那天他太遲鈍了,沒有想到這裏面的不妥――不過即使他意識到什麽異常,又能怎麽樣呢。覃良笛在吻孩子們時,他又繼續眯了一會兒,等他醒來,覃良笛已經失蹤,幹脆利索的失蹤了。她知道勸不動愛人,就告別愛人和孩子,獨自一人到天涯海角去了。

拉姆斯呆呆地坐在洞口,根本沒有去尋找,知道尋找也是徒勞。孩子們醒了,吵成一片:媽媽呢,媽媽呢。他啞聲說:孩子們,媽媽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媽媽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孩子們哭著問:她要多少時間回來?拉姆斯說:恐怕要幾年吧。孩子們都咧著嘴哭了,巖洞內成了一個瘋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