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子陰之西(第4/26頁)

“你看看,仔細看看。知道這些東西從哪兒來?——是死人那天,我從池小曼家的垃圾箱裏撿的。”

死人那天!池小曼家!許劍立時收起笑謔,知道這事得認真對待。他拎起乳罩和丁字褲看看,沒有什麽異常。再抖開那團布繩,它柔軟而結實,一端是單繩,大約兩米長;另一端挽成一個繩套,是死結,繩套中央部分挽有兩個相當大的繩疙瘩,相距大約一掌寬。這個繩套讓他一激靈,立時聯想起葛玉峰的上吊,想起現場那根細而堅硬的尼龍繩。他那時曾斷定,細尼龍繩和死者脖子上的縊溝很不一致,警方也是同樣看法。如果是這根軟布繩就對了。但為什麽繩套中還有兩個繩疙瘩?沒人會特意找一根帶疙瘩的繩子上吊的。還有,上吊者一般都是把繩子結成一個單環,像這樣一端是單繩、一端是繩環的還不多見。

還有,乳罩和內褲是誰的?恐怕不會是小曼的,若是她的,她幹嘛匆匆忙忙扔到垃圾箱裏?或者這是小葛情人的衣服,兩人正幽會時被小曼發現,於是惹小曼動了殺機――許劍自嘲地搖搖頭,拋掉了這個過於紆曲的推理。這種推理把簡單問題更復雜化了,因為現場戡察和鄰居的證言中並無第三人的任何蹤跡,而且,這個假設也不符合小曼和小葛的性格。

許劍百思不得其解,問老呂頭:“你怎麽發現的?記得你一打開垃圾箱我就趕到了,沒發現這個包包呀。”

老呂頭有點臉紅,不過還是實言相告:“你趕來前,第一鍁我就扒到了這包東西,它就擱在垃圾的最上面。一看是女人的東西,我就麻利揣懷裏了。你知道我……嘿嘿,有這個毛病。我揣得很快,你沒看見。”

原來如此。當時許劍可能僅僅晚去了一秒,一秒之差讓這個秘密多埋藏了一年。老呂頭難為情地說:

“許醫生我早就想問你了,一直張不開嘴。你說我為啥有這個毛病?我知道做這種事是發賤,惹得大夥兒看不起。我也下決心不幹,不瞞你說,為了下決心,我用刀把幾個指頭都割過很深的口子。可是,一看到那些玩意,特別是女人才脫下來的暖乎乎的玩意,我就迷了,血往頭上沖,就像是在夢遊,不知不覺就又幹了。幹過之後悔得不行,可下次還是管不住自己。”

許劍說:“這種毛病叫淫物癖,不少男人都有,女人中也有但少得多。可能與你當二茬子光棍有關,多年的性饑渴造成的。”

“能治不能?”

許劍嘆口氣:“很難。可以藥物治療,但那是輔助的,關鍵還是心理治療,要看你的自控力。”許劍笑他,“你這把年紀,積習已深,恐怕難改了。也不算啥大毛病,以後再幹時注意點,別讓你兩個媳婦逮著就成啦。”他把話題引到正路,“老呂你說說,為啥想到把這玩意兒給我送來?”

老呂頭狡黠地眨眨眼:“那天你說丟了一個信封?你要別騙我說是信封,只說丟了一件東西,我肯定當時就把這包包給你看的。後來我才知道,你家根本不在這個樓道,這是池小曼家的樓道。這麽一想我就明白啦,你當時找的不是錢,而是和案子有關的什麽物證。”

他得意地看著許劍,那意思是說:別看老呂頭一輩子窩囊,腦袋瓜可不糊塗哩。許劍笑著說:

“看不出來,這兒還有一個老福爾摩斯。知道福爾摩斯嗎?那是英國一個有名的偵探。不過,你該把這物證送公安局的,幹嘛送我這兒來?”

“送公安局幹啥,死的已經死了,案子也結了,老輩說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些真要是池小曼的罪證,我就積點陰德吧。不過我想你可能用得著。我前不久才聽說――大夥都在傳,說你和池小曼相好,宋晴就是為這事和你離婚的。許醫生,我要是說得不對,你可別見怪。”

“我不見怪,你沒說錯。”

“所以我想,把這東西給你,不定你有啥用處哩。到底有啥用處我想不出來,但既然當時你特意去找,一定有用處吧。”又說,“我特意等了一年,現在風平浪靜了,這包東西可以給你了。”

“謝謝,難為你替我操心。其實也沒啥用處,那天我去他家看急診時,瞥見她往垃圾箱扔了件東西。我只是想知道她扔了什麽。”他沒說是劉師傅的揭發,又有意輕描淡寫地說,“早知道是這些破玩意兒我就不找了。”

他和老呂頭聊了一會兒,把兩瓶四特酒硬塞給他,這是胡老板來這個“狗窩”看望許劍時留下的。老呂頭不要,許劍說你拿著吧,孬好算我點心意。老呂你以後常來坐坐,我一個人也寂寞。老呂頭挾著酒瓶走出門,又回頭交待:

“早點和宋晴復婚,那是個好女人,心善,度量大,她不會一輩子和你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