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炸彈設局(第3/7頁)

“都是平常那些愚蠢的瑣事引起的,貿易競爭優勢、移民政策、政治上的不安全因素、廉價而又緩慢的運輸方式——若論廉價,這種交通方式確實能夠促進貿易發展,但要想推動聯邦化,或是為了將戰爭風險率降到最低而采取某些調整措施,它就需要人們付出昂貴的代價。各個麥克星球的殖民者在定居之初,都從地球上占主導地位的全球性文化中汲取了某種相同的因素,但後來他們便開始分化——在某些方面,出現了根本性的分歧。以新德累斯頓為例,可不要以為自己能在這兒隨便討論政治或是政府行為。”

“瞧你說的。”“星期三”跟著綠點繞過街角,順著螺旋形坡道登上過街天橋,然後走進了一條帶頂棚的商業街。“我該在哪兒跟弗蘭克會面?”

“他應該正在等你,就在這條路邊。看到了嗎?”

弗蘭克坐在一張長椅上,噼裏啪啦地敲著他的老式鍵盤,身後是一座抽象派的青銅雕塑。看來他正在打發無聊的時間。“弗蘭克,你好嗎?”

他擡頭看看她,做了個鬼臉——大概本想微笑一下,但絲毫也沒能讓她安心。他的眼圈發紅,下面還有眼袋,那身衣服看上去也像是兩天沒換了。“我,我想還算好吧。”他搖搖頭,“啊——”打了個打哈欠。“好長時間沒睡了,嗯……”他沒再說話。

就像是在派對上玩過頭了,“星期三”冷靜地想。她抓住他的手使勁一拉。“走吧!”

弗蘭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好不容易才站穩。他卷起鍵盤放進口袋,又打了個哈欠。“我們能趕上嗎?”

她眨眨眼,看了看表。“沒問題!”她輕快地說,“你一直在忙什麽?”

“一直沒睡。”弗蘭克抖擻了一下精神,“我現在一團糟,如果我先去梳洗一下,你不介意吧?”他看上去似乎滿含歉意。

她朝他咧嘴一笑:“那邊好像有個公共洗手間。”

“好的。等我兩分鐘。”

他花了將近一刻鐘,但回來時已經沖過淋浴,還用快潔機洗了外套。“抱歉讓你等了這麽長時間。我看起來順眼點了嗎?”

“你看上去很好。”她搬出了外交辭令,“至少還過得去。你是不是快累趴下了?”

“不。”他幹咽下一粒膠囊,微微打了個哆嗦,“我能堅持到回飛船。”他拍了拍口袋裏的鍵盤。“我為三篇特寫湊夠了素材,采訪了四位中層政府官員和六名隨機挑選的市民,還拍了大約四個小時的全動態視頻資料,最後再加把勁兒就——”現在他的微笑才顯得輕松了些。

“那好,我們走吧。”她再次握住他的手,領他順著大街向前走去。

“你知道怎麽走嗎?大使館的招待會大廳?”

“我從來都沒去過那兒。”她指了指地面上的綠點,“但我有向導。”

“哦,太好了。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要去哪裏。”他咕噥道,“我只希望使館的人別把我錯當成流浪漢。”

“啊?錯當成什麽?”

“流浪漢。”他朝她揚了揚眉毛,“你們老家沒有流浪漢嗎?你運氣真好。”

她在自己的字典裏查了查這個詞。“我會告訴他們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她說著,拍了拍他的手。有弗蘭克在身邊,她覺得很安全,就像穿過一座陌生的城市時,身邊有一只巨大而又兇猛的警犬——真正的生物,並非合成機械犬——在保護她。走到使館近旁時,她已經提起了精神。

使館是一個國家在國外的公共形象代表,因而各家使館往往都建有傲慢張揚、寬闊得毫無理由的正墻,豎著惹人注目的鍍金旗杆。莫斯科使館便是這類建築的典型:它是一座巨廈,洋溢著古典主義風格,由石灰巖和大理石砌成,陰沉地蹲伏在一排白楊樹後,四周圍著一道小心構築起來的虛擬圍欄,還有一片像是被千分尺和指甲鉗精心修剪出的草坪。但這個地方顯得有點不對頭。大概是門前的旗幟——自從幾年前那個可怕的日子,外交因果頻道變成一片死寂之後,就一直掛著半旗——也可能是某種更微妙的東西。這裏隱隱透出了一種破敗之相,就像那些退職的上層人士,盡管仍把自己打扮得光鮮體面,但私下裏卻過著入不敷出的生活。

讓人感到不對頭的地方,還有那條保安警戒線。

“我是星期——呃,是維多利婭·斯特勞格。”“星期三”急切地向兩名檢查她護照的武裝警察說道,“這位是弗蘭克·約翰遜,我請來的客人。真讓人興奮,不是嗎?”當警察揮揮手示意她走過爆炸物探測拱門時,她拍著手叫了起來:“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被邀請參加一場真正的外交儀式!哎呀,那是大使嗎?不是?”

“你不必裝得那麽過火。”一分鐘後弗蘭克趕上了她,倦怠地說道,“他們不是傻瓜。要是你在真正的檢查站前面耍那種把戲,不等你走進會場就會被他們關進審訊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