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感恩赴死

“我他媽就是不相信!”

瑞秋以前可從未見過喬治·周情緒失控。這太不同尋常,要是她沒有更重要的事情可擔心,估計早就被嚇掉魂了。

“他們失手了。”她強裝出一副冷漠的超然神情,說道,“盡管六人死亡,多人受傷,但他們還是失了手。反應裝甲直接彈飛了大多數彈片,而我也及時趴到了地上。”她將雙手緊握在一起,好讓它們不再發抖。

“為什麽事後沒有封鎖現場?為什麽我們不知道是誰幹的?那些攝像頭——”

“你以為他們是外行?”她怒氣沖沖地從他身邊走過,來到窗前,望著外面的草坪。室內的照明燈已被摧毀,使館中大部分未加防護的電器也已報廢。炸彈產生的電磁脈沖並不大,但足以毀掉現場的大部分非軍品級設備。另外,有人用帶有小醜笑臉的不幹膠貼紙擋住了攝像頭。“殘忍嗜殺的小醜,但絕不是外行。”

一輛輛救護車已將大多數傷者送往本地各家醫院,這些醫療機構馬上啟動了重大事故應急方案。留在現場的車輛停在原地,警笛一聲不響,他們並不急於馬上拉走屍體,還要等特別行動組勘察完炸彈造成的爛攤子,要等法醫工作隊從死者身上取樣完畢,要等那些身穿黑色長外套、彬彬有禮的男男女女用尖銳的問題問過服務人員——

“我們設了個大伏擊圈,就像是打算用長槍對付他們。”瑞秋提醒他,而她自己則在微微打顫,她又記起了當時自己五臟六腑中那種冰冷的感覺:她穿著防彈背心走上講台,知道面前有一道反應裝甲護盾,門後正等著一輛裝有人體復蘇和穩定設備的緊急救生車,使館後面還停著救護車;她知道,己方的一名狙擊手已在外面布置就位,應該可以讓子彈劃出一道固定的弧線,飛過窗子和廳堂後面的中庭,擊斃室內的殺手;她知道,殺戮區域前方的彈道分析雷達應該可以讓裝甲護板及時飛出,不等子彈大小的制導導彈擊中她,就提前擋在導彈的飛行路線上;她知道,使館前的灌木樹籬中還潛伏著兩支反狙擊小隊。但她還是沒有把握,不知何時自己就會突然死去。“他們並不愚蠢,沒有用匕首來對付長槍,而是用上了一顆殺傷性地雷。”

“而且,他們再次成功脫逃了。”喬治沉重地坐在塗漆嵌玉的辦公桌邊沿上,耷拉著頭,“我們本該知道——”

“特蘭赫?”瑞秋喚道。

“我們出了漏洞。”研究員平靜地說,“我們布下了蜜罐子當誘餌,也引來了蜜蜂,大概只有一名‘羅曼諾夫號’上的乘客與此事有關,而我們不知道這人是誰,因為有人破壞了監視記錄,而且可能混在傷者中溜了出去。我們現在只知道,刺客就在死者當中。更糟糕的是,如果他們來自像七角星系這樣基礎設施相當發達的社會,或是來自某個擁有腦電波控制設備的星球,殺手就能在五分鐘內操控其他來賓或是使館人員,借他們的手來實施罪行。可我們無法證明任何事情,似乎現在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采取行動制止那艘飛船離港,然後扣留所有人員。需要我連線通知馬丁嗎?讓他攔住那艘船?”

“現在還不必如此吧。”瑞秋說。

“不,就這麽幹。”周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只能逮捕他們,即使這樣會打草驚蛇也在所不惜。敵人肯定已經開始懷疑了,否則他們就不會躲開我們設下的圈套——”

“沒必要這樣做。”瑞秋急切地說,“聽我說,如果你扣留了飛船,我們大概會查出兇手,但那會是個死人——如果這些家夥真像我們料想的那麽冷酷無情,就肯定如此。那我們接下來會怎麽樣?線索斷了,然後另一名殺手會接替自己的前任,而我們分析出來的交通鏈也會斷掉,如此一來我們就無法知道他們身處何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去哪裏。我們需要讓他們繼續行動,但必須趕在他們前面。”

喬治站起身,在房間裏踱著步。“我不能冒風險。他們已經變得越來越無所顧忌,從有選擇的暗殺變成了不分目標的炸彈襲擊!接下來會怎樣,裝在公文包裏的核彈?難道你不認為他們有這個能力?”

“他們——”瑞秋突然打住,接著又說,“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有這個能力。”她承認,“但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追蹤他們,盡量留活口,以此來查出幕後的真兇。你不這樣認為嗎?”

“你想上那艘船。”特蘭赫說。

“我看不出還有別的什麽法子。”眼前的情形是如此熟悉,令她膽寒:要想遏制住以超光速蔓延的危機,就只能駕上疾飛的子彈。“我的建議是,我們讓‘羅曼諾夫號’按原定日程起航,但我——或是你認為比我更合適的其他任何核心組員——應該扮成旅客登上飛船,而你要向船長簽發一份權力剝奪通知書,告訴她一旦發生緊急情況就要完全聽從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