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14(第4/7頁)

越來越多的孩子來找拉芙娜:有些來向她道歉,有些來表達善意,還有些孩子來請求她允許進行另一次選舉。

除了與孩子們一起工作,她也有別的課題。她要負責農業研究,這事要擺出來給內維爾看。“縱橫二號”的基因改造能力極其單純,卻是這艘太空船賴以成名的基礎之一。改造後的農作物帶來的技術租金收入比“縱橫二號”提供的所有其他服務加起來還高。木女王領地內的爪族建立的數以百計的小型農場——當初只是試水經營——現已合並成了大牧場。若不是靠家畜群,新堡鎮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繁盛到現在這種規模。

但內維爾還嫌回報太慢,他需要更先進更可口的供給人類的食糧。這很棘手,因為“縱橫二號”的計算能力還不足以規避適合人類的轉基因作物引發的生態災難。最後,拉芙娜對天然牧草做了些修正——完全在自然選擇的限制之下——然後制造了一個大多數人類個體自文明形成初期就攜帶在基因中的表現遺傳激發因子。激活這個因子的孩子們就可以品嘗這種新型食用草。這一混合調整方案對人類和爪族世界而言都應該安全無害,然而,如果拉芙娜依然掌權的話,她根本不會采取這一行動:對人類適應力的任何調整,都會讓個體對當地疾病抗力下降的風險略微提高。

最終,除了調整作物外觀的瑣碎工作,她的項目基本完成。現在,在辦公室獨處時,她有大把時間審視她的間諜程序。這些並不是她用來監視剜刀的那種高科技魔法,但至少能派上用場。範·紐文是她認識的最詭詐的好人,也是爬行界獨當一面的工程師。在身處“縱橫二號”上最為偏執猜忌的時期,範設置了詭雷與內部安保程序結合的精巧系統。這都是源於那段糟糕時期的可怕氣氛。解除那些陷阱之後,“縱橫二號”嚴重的故障也隨之消失了不少。但現在她發現,安保程序提供給她的保護是她單憑一己之力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直到如今,她才真正認識到範最後的這件贈禮。

這麽一來,拉芙娜就可以直接確證行腳所擔憂的事:內維爾究竟在做怎樣的壞事。應用指揮權限和範的程序,她可以回溯內維爾對“縱橫二號”進行的任何一步操作,可以讀取任何一封郵件,播放任一場對話,甚至能大概把握軌道飛行器上的情況。

沒錯,內維爾、畢裏還有他們的小圈子正被逐漸孤立。他們廣設眼線,甚至於在倡議重新舉行大選的人群中安插黨羽。現在還沒人考慮運用暴力,只是不停地攪渾水,耍賤招。“縱橫二號”的分析報告及行腳都推薦拉芙娜與內維爾一夥人談話,進行溫和處理,不要讓人覺得上次選舉是一場可恥的鬧劇。

以上種種讓拉芙娜待在船上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晚上幾乎連打盹兒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暮光降臨。在北方,斯庫魯皮羅已做好了制造加法器的準備工作,不幸的是,這意味著他需要“縱橫二號”輸出的最新結果。

拉芙娜開足馬力,熬夜攻關,暗自希望孩子們的程序多少能給系統資源留出富余。她本可用指揮權限悄悄降低孩子們的操作優先級,但這麽做可能會被察覺……況且不管怎麽說,這種行為就像是背叛。最終,她還是沒下手。等她沿著貨艙後面的私人通道一步三晃地離開飛船時,已經累得沒力氣和集會所裏的人聊天了。

飛船外面,最明亮的暮光也在逐漸暗淡。在爪族們眼中,這種光線和黑夜差不多。在人類的視野裏,景物一片灰蒙,早先的落雪在拱形船脊四周堆起小丘。雪花被大風吹落至嶙峋裸露的深灰巖層,再一路飄蕩下山,與覆蓋海冰的積雪匯至一處。

拉芙娜朝山上的新堡鎮艱難跋涉。正如“縱橫二號”預報的那樣,雪剛好下了起來。這次降雪很安靜,沒有風。雪停以後,估計會造成很大不便,但目前為止,雪花只是幾近無聲地落下。她舉起提燈,繼續前行。先時的積雪讓道路狹窄了許多,而現在飛船上只剩下零星幾個人類,共生體的數量就更少了。

她知道,人類到來之前,冬天幾乎等同於生命的停滯期。即使在室內照明與供暖普及的近年來,多數活動也由於黑暗與寒冷而進度緩慢。但在城鎮正中,學院仍在授課。第一代與第二代的年少孩子幾乎都在那裏學習,唯獨他們不太可能因為嚴酷的冬日感到抑郁。人類的年幼個體是如此朝氣蓬勃,只要有光、食物和溫暖的環境,他們就能過得自在。新集會所建立之前,學院是冬天社交活動的中心,現在也依然有數十名共生體被溫暖與生機吸引而至。不知內維爾能否意識到,學院依然是拉芙娜的堅強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