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沉沒的國度 7(第6/15頁)

外務大臣說:“最好還是早點通告韓國和中國吧。特別是韓國,它也會在相當程度上,遭受到實質性的災害。另外從國際信義的角度,我們還應該在這一兩個星期內,可能的話,向他們通告我國新近所掌握到的有關地理大變動的預測數據。”

首相回頭問外務大臣:“聯合國的托管理事會,估計什麽時候開會?”

“應該在三個星期以內吧。在事務所的協助下,對理事國做的事前工作,也基本上結束了。不過,最大的障礙還是澳大利亞。另外,作為有利害關系的當事國,印度尼西亞當然也可能會提出某些要求……因為畢竟是非常事態嘛。即便聯合國托管理事會,設法讓各國達成一個基本一致的意見,但這樣做在安理會合聯合國大會上,卻未必能站得住腳。托管是為了謀求各地區的自治獨立,而這種做法,卻違背了聯合國托管的神聖理念,意味著實質性的侵犯和占領。要是出現了這種批評意見的話,恐怕就相當難辦了。”

“實際上,倒真會變成這樣啊……”通商產業大臣小聲地說道,“設想一下,如果在居民僅有十幾萬人口的新幾內亞,一下子擁進千萬以上的日本人的話……”

“多田君,戰爭時期你不是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嗎?”防衛廳長官略帶嘲諷地說,“很懷念俾斯麥群島和新不列顛島吧?”

“要是懷念那兒,又會被說成是軍國主義嘍。”外務大臣說,“對方既然非常敏感,就要小心點兒才行……”

秘書進來對首相耳語了幾句。首相點了點頭。

“那麽……在兩個星期以後公開發表這一點上,已經沒有異議了吧?”首相說著站起身來,“另外,你們對新聞記者可要當心點兒。 接下來,我們要去和他們的上司見面……”


“國內宣傳,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不過,主要的問題還是國際輿論。”A報社的社論主筆,邊說邊用手裏的湯匙攪拌著杯中的玉米片。

“的確……”官房長官附和著說,“外務大臣就很擔心這一點。”

M報社的社長說:“與幾家報社的大記者,比如和《紐約時報》的古拉哈姆、法國《世界報》的科瓦路斯基,談一談怎麽樣?”

“兩個星期,倒剛好是一個勉強能敷衍得過去的時間。” Y報社的主筆說,“自東京大地震以來,外國報社及通信社便一直讓特派員在日本盯著。……而且,近來更有加緊注意的勢頭。外國記者已經漸漸地嗅出味道,就算我們跟他們達成協議,並且他們也願意合作, 沒準兒什麽時候就被泄露出去了呢。前一陣子,不是剛發生過一家大眾周刊雜志,登載了一位醉酒的科學家的發言,讓大家捏一把冷汗的事嗎?現在,仍有外國記者對那位科學家緊追不舍呢!”

H電視台的社長問:“就是那個叫田所的人哪,是個消息通吧。他被保釋後,聽說就不知去向了……要是再出那種事的話,麻煩就大了。”

“是不是可以考慮,讓外國的報紙或通信社,做一個獨家報道呢?”首相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很久以前,關於缺陷車的問題,就讓美國的報紙搶先報道過。國內的新聞機構,這回退讓回避一下吧。有意見認為,倒不妨利用‘外國’機構這個工具來報道的效果更好。”

在座的沉默了一小會兒。曾作為國外通信部部長而揚名一時的S社主編,用略帶焦急的語氣問:

“總理,這是什麽意思……我覺得還是政府對內外,同時發表比較好。即使采取些小動作,能發揮作用的期間也是很短暫的……”

“另外,什麽時候能聽到避難計劃的詳細內容呢……” N電視台的理事長,冷不丁地突然問了一句,“因為電視網絡……畢竟是要依靠設備的產業呀。”

“這次日本要和越南、中東、孟加拉國一樣了……”同一電視台的節目編輯局長,不停地攪拌著加進牛奶和砂糖後還一口都沒喝過的咖啡。“日本……可就要成為世界注目的焦點了……過不了多久……”

編輯局長茫然地望著空中,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他在越南、中東戰爭最激烈的時期,曾擔任過報道部長。也許在他的腦海裏,正在閃現當時所看到的一個個鏡頭吧:被戰火紛擾的越南貧民的生活;收留巴勒斯坦難民和孟加拉國難民的難民營實況;那些帶著家裏值錢的東西,疲憊而忙於逃難的無名百姓;那些在簡陋而破爛的難民營中,沒有希望地苟且偷生者的那種黯然而絕望的眼神……他似乎在腦子裏,把那些畫面中的人物置換成了自己國家的同胞。

“可是……”在座中最年長的一家通信社社長,邊清嗓子邊說,“從現在開始的十個月內……將日本國民全體……一億一千萬同胞……即便是什麽行李也不帶只穿著衣服,從日本救出全體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