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烈焰(第3/4頁)

我有整整幾分鐘一句話都說不出,掃描儀又轉了一個整圈,我依然呆呆地站在那裏。這時,教授輕輕地開口了,語氣鎮定得不合常理。

“我想讓你親眼看看,而不是由我來告訴你。現在這幅圖像的直徑有三十英裏,每個方格的邊長是兩到三英裏,你會發現這些縱線將集中於一點,而這些橫線將彎成圓弧。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同心圓結構的一部分,它的圓心一定位於北方幾英裏之外,也許就在劍橋區域內。至於它在另一個方向上延伸出去多遠,就只能靠猜測了。”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這到底是什麽?”

“呃,反正不是自然形成的。”

“太荒唐了!這可是十五英裏深的地下!”

教授指了指屏幕。“天曉得這是怎麽回事,我已經盡力了。”他說道,“可我沒法相信這樣的東西是自然形成的。”

我無話可說,於是他繼續說下去:“三天前我就發現了它,當時我想試試看這台儀器的最深探測距離是多少。我還能探得更深些,但我發現眼前的結構密度太大,沒法再傳送聲波了。

“我想過十多種理論,但最後只有一條站得住腳。我們知道,那裏的壓強一定高達八千到九千個大氣壓,溫度足以使巖石熔化,幾乎是完全的真空。假設那裏有生命存在——當然,絕不可能是有機生命——那一定是某種處於壓縮態的高密度生命。這種生命物質的表層電子極少,甚至完全喪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對於這種生命來說,哪怕是地下十五英裏處的巖石,產生的阻力也和水差不多——而我們,還有我們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裏更像是虛無縹緲的鬼魂。”

“那我們看到的東西是……”

“一座城市,或者類似的東西。你已經看到它的規模了,所以可以自行判斷建造它的文明發達到了什麽程度。我們已知的整個世界——包括海洋、大陸和山川——就像是一層薄霧,包裹著這個超出我們理解能力的世界。”

我們兩個半晌無言。作為世界上最早發現這個驚天真相的二人之一,我簡直要被震傻了。這一定是真的,不知怎地,我一點兒也不懷疑。而且我想知道,一旦真相公諸於眾,其他人會有何反應?

後來,我打破了沉默。“假如真是這樣,”我說,“為什麽他們——不管他們是什麽——從來沒跟我們接觸過?”

教授憐憫地看著我。“我們已經算是一流的工程師了,”他說,“可我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發現他們?再說,我不相信從來沒有過接觸,想想神話裏那些來自地下的生靈——巨怪、地精等等。不,這不太可能——我收回剛才的話。不過,這個想法倒挺有啟發性的。”

在這期間,屏幕上的線條始終沒有改變,那模糊的網絡一直閃爍著微光,挑戰著我們的理智。我試著想象那裏的街道、房屋,還有居住其間的生物。這種生物可以在白熱的巖石間穿行,就像在水中巡遊的魚類。太夢幻了……然後我又想到,人類賴以生存的溫度與壓強的範圍實在是太有限了。對於宇宙中溫度動輒上千甚至上百萬的世界來說,我們——而不是他們——才是真正的怪物。

“那……”我結結巴巴地問,“我們該怎麽辦?”

教授急切地朝我附過身來:“首先,我們必須多了解他們;然後,還得嚴格保密,直到我們確定真相。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你能想象會造成多大的恐慌嗎?當然,真相遲早會暴露,但我們可以一點一點地透露給世人。

“你應該明白,地質勘探已經不是我工作的重心了。接下來第一步,我們要修建一系列觀察站,探明這片地下世界的範圍。我設想它會以十英裏為間隔向北延伸,但我打算先在倫敦南部建立第一座觀察站,看看它的範圍有沒有這麽廣。整個工程必須秘密進行,就像三十年代中後期,人們建造第一批軍用雷達防線時一樣。

“與此同時,我還要繼續增強發射器的動力,希望能把波束的輸出功率進一步調小,從而大幅增強能量集中性。不過這將涉及大量機械方面的難題,我需要更多的資助。”

我同意盡最大可能伸出援手,教授還希望您能盡快親自光臨他的實驗室。在此附上一張屏幕截圖的照片,盡管不如原版清晰,但我希望它能證明我們的觀察結果並無差錯。

我清楚地知道,我們向星際學會提供的撥款已使今年的總預算捉襟見肘,但我確信,對眼下這個發現立即開展研究,遠比探索太空重要得多。它將對整個人類的哲學思想體系及未來發展都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

我起身坐好看著卡恩。文件上有好多細節我還沒搞清楚,但主要意思已經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