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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森轉動旋鈕,太陽的圖像消失了。他從一架攝像機位遊走到另一架,然而所有的“要塞之目”都成了瞎子。隱蔽工作完成了。

太疲倦了,已經感覺不到興奮了,斯蒂芬森向後倒在椅子裏,轉身面向控制台。

“現在就看你們的了。調整好設置,讓足夠的光線通過,不要影響視覺,但是徹底阻擋紫外線。我們可以肯定,他們的射線和粒子束沒有攜帶超過一千個埃斯瓊的能量。他們發現所有的射線都彈開了,一定會嚇一跳的。我還希望最好能全數還給他們自己呢。”

“等到屏蔽之後,真不知道我們從外面看起來是什麽樣。”有位工程師說道。

“就像一面完美無瑕的反射鏡。只要它不斷地反射,我們就可以安全抵擋純輻射。我能向你們保證的只有這個了。”

斯蒂芬森看了看表。

“如果情報無誤,我們還有二十分鐘的閑暇時間。不過我不想托大。”

“至少麥克勞倫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裏,”哲美森說著,關掉了無線電,“不過他不派人來拖我們出去,我也不怪他。”

“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弄些吃的,”哲美森應答著,一邊走到了後面的小餐廳,“我想這就算是犒勞我們的。再說,也許會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惠勒的目光越過荒原,神經緊張地望向遠處清晰可見的“托爾計劃”穹頂。那一刻,他驚得張大了嘴,好長一陣子,他都恍恍惚惚地覺得是他的眼睛在欺騙他。

“希德!”他叫道,“過來看看這個!”

哲美森飛步來到他身邊,與他一道盯住了遠方的地平線。曾經陰影遮蔽的半球體如今徹底改換了面貌。那個原先像一彎月牙似的,反射著太陽光的穹頂,此刻成了通身耀亮的一顆恒星,就好像一個球體的表面,完全變成了反射陽光的鏡面。

通過望遠鏡,他們的第一印象得到了證實。穹頂本身已經看不見了,它已經變成了一團幻景般的銀色。在惠勒眼裏,它簡直就是一滴巨大的液態汞形成的珠子,正趴在地平線上。

“我想知道他們怎麽做成這樣的。”哲美森精神不振地評論著,“我想是,呃,某種光學的幹涉效應吧。一定是他們防衛系統的一部分。”

“咱們最好行動起來,”惠勒焦慮地說,“我不喜歡現在這副樣子。待在這上面太暴露,太恐怖了。”

哲美森開始從打開的紙箱裏往外拿東西。他扔給惠勒一些巧克力棒和壓縮肉幹。

“吃點兒這個吧,”他說,“咱們現在沒時間張羅正餐了。你要是渴了,最好喝點東西。不過別喝太多——你得穿著太空服待很久呢,到時候可沒法方便。”

惠勒在心裏做著計算。他們應該距離基地約八十公裏,與天文台之間隔著整整一個柏拉圖平原。是的,徒步回家是很長一段路——而他們留在原地也許更安全。久經考驗、為他們提供了庇護的毛蟲車會保護他們免遭許多問題的困擾。

哲美森想了想這個主意,很快又否定了它。“還記得斯蒂芬森說的嗎,”他提醒惠勒,“他讓我們盡可能快地找到地下的掩體。這話一定大有道理。”

他們在拖車五十米以內找到了一處裂縫,在距離托爾要塞較遠的另一側山脊上。裂縫的深度,剛好夠他們站直身體還能探頭遠望,巖峰的底面上足夠平坦,大可躺下來休息。哲美森找到了這樣一處量身定做的塹壕,心情好了很多。

“現在唯一讓我擔心的是,”他說,“我們到底該等待多久。說不定還有可能什麽事也不會發生。再有,如果我們走出去,會不會在野外被逮個正著?”

經過一番討論,他們達成了折中的方案:繼續穿著太空服,但是暫時回到費爾迪南德號裏坐下來,那裏至少舒服一些。一旦有必要,幾秒鐘之內他們還可以回到壕溝裏。

那一刻,沒有任何征兆預警。雨海裏蒙塵的灰色巖石被一道光束燒焦了——這種光束,是它們有史以來從未經歷過的。惠勒的第一印象,是有人用極大功率的探照燈直射在了拖車的頂上,接著他才意識到,這場光芒蓋過陽光的爆炸,其實發生在數十公裏以外。在地平線以上的高處,有一個紫色的火團——它是一個完整的球體,一邊迅速變暗,一邊擴張變大。數秒鐘的工夫,它就消退成了一團閃光的霧氣,從月面上墜落下去,如同絢麗的落日余暉。

“咱們好蠢啊,”哲美森沉重地說道,“那是個核彈頭,我差一點都死在外面了。”

“胡說,”惠勒反駁著,盡管他的語氣裏沒有多少信心,“那是五十公裏以外。伽馬射線到了我們這裏已經很微弱了——那些掩體還可以遮擋。”

哲美森沒有答話,他徑直向密封過渡艙走去。惠勒隨後跟上,接著他又想起車上還有個輻射檢測儀,於是回身去取。趁現在還在車裏,還能做點什麽有用的事?情急之間,他猛地拽下廁所小隔間的門簾杆子,然後又將水池上方的鏡子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