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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今天,“皮科山戰役”到底是用了什麽武器,還是鮮有披露。已知的情況是,導彈僅僅起到了次要的作用。在太空戰爭中,任何打擊如果不能直接命中,就毫無用處,因為沖擊波的能量在真空中是沒辦法傳遞的。一顆原子彈也無法靠爆破的力量殺傷幾百米以外的目標,而且即使是它的輻射,對保護得當的建築工事也只能造成很小的損害。而且,地球和大聯邦方面都有足夠的能力有效地化解投彈武器的進攻。

純粹的非實體物質武器扮演了最關鍵的角色。在這個類型的武器中,離子束是最簡單的,它由太空飛船的動力部分直接演化而來。自從近三個世紀前,第一枚電子管發明以來,人類學會了生產更多種類的能量粒子,並且學會了將粒子束的能量不斷集中。標志著這項進步最高潮的,是太空船上的“離子火箭”——這種火箭可以噴發出強勁的帶電粒子束。盡管人們采取了措施,降低粒子火箭噴射的強度,控制它的射程範圍,但是這種致命的粒子束還是在太空中造成了無數惡性事故。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為了對付這種武器,一個最簡便的方法應運而生。既然電磁場可以產生粒子,那它也就能消散它們,將它們從毀滅性的射線轉化為無害的、分散的粒子噴霧。

更有效,但也更難實現的辦法是以純粹的輻射作為武器。盡管如此,地球和大聯邦竟然都成功地實現了。剩下的問題就是看誰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得更好了——大聯邦的科技更先進,而地球的生產能力則更優越。

當他的小小艦隊迫近月球的時候,布裏南將軍對所有的這些因素都了然於心。他同所有的司令官一樣,一旦開始行動了,總感到手上的資源不夠用。說真的,依著他的本心,他根本不願意參加這次行動。

由客運船轉型的波江號和貨運船全面改建的忘卻號,也就是曾經在勞氏船籍社注冊的晨星號和參宿七號。現在,它們正沿著精心設計好的航線,徘徊於地球和月球之間。布裏南不知道它們還能不能做到出其不意。不過即使它們被偵測到了,地球方面可能也估計不到還存在第三艘最大的飛船——黃泉號。他不知道是哪個浪漫主義者想出了這些富有神秘氣息的名字——多半是丘吉爾總長。這個人,事事處處都會盡力向那位著名的祖先看齊。不過這些名字取得不算不妥——“波江”和“忘卻”分別是死亡之河與遺忘之河,不錯,不等這一天過去,許多人就可能需要面對兩件事情了……

柯蒂斯上尉大部分工作時間都在太空中度過,這在團隊中是為數不多的。他擡頭望著通訊台的台面。

“剛剛有信息從月球傳過來,是署名遞給我們的。”

布裏南劇烈地顫抖起來。如果對手發現了他們,難道還會手下留情,等著敵人主動坦白?他迅速地瞥了一眼信息,隨即長出了一口氣。

天文台電告大聯邦。提醒貴方注意,敝台在柏拉圖保有無可替代的儀器。全體屬員也留在該地。總監麥克勞倫。

“不要這樣嚇唬我,柯蒂斯,”將軍說,“我以為你想說有激光束正在瞄準我。我一想到他們會不會從那麽遠的地方就發現了我們,心裏就煩。”

“對不起,先生。這只是一條普通的廣播。他們用的還是天文台原有的頻率。”

布裏南將信息遞給了他的操作副官默頓上尉。

“你怎麽解讀它?你在那裏工作過,對吧?”

默頓讀著消息,露出了微笑。

“麥克勞倫就是這麽個人。儀器第一,人員第二。沒什麽可特別擔憂的,我會非常想念這家夥。仔細想想,一百公裏是足夠安全的距離了。除非是射偏的流彈直接擊中它,他們都應該高枕無憂的。你知道的,他們隱蔽得很深。”

計時器的指針無情地斬殺著剩余的分分秒秒。布裏南將軍依然相信他的飛船隱藏在夜幕之中,沒有被發現。他望著艦隊的三個團火花,它們正在預定的範圍內沿著航道向前爬行。他以往從未想過命運會作出這樣的安排——幾個行星世界的前途竟掌握在他的手中。

那沉睡在反應堆裏的巨大能量,正在等待著他的命令,然而他沒有去考慮這個。他不在乎人類回眸一望的時候,他會占據什麽樣的歷史地位。同所有第一次面對戰爭的人一樣,他所擔心的只是,明天這個時候,他會身在何處。

在不到一百萬公裏以外,卡爾・斯蒂芬森坐在控制台前,望著太陽的圖像。這是由“托爾計劃”眾多的攝像機中的一台攝取的;而這些相機其實就是“托爾”的眼睛。在他的周圍,疲勞的技師們在他到來之前就幾乎安置好了設備;現在,人們正在以無比迫切的速度,將他從地球帶來的鑒別裝置接入到電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