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舍得(第2/4頁)

賀蘭逢春也不知道自己造的這是什麽孽。費這麽大勁認了罪,總算取得了皇帝的諒解。哪曉得他身體不濟。要是他這麽一命嗚呼,自己上哪再找個皇帝去?賀蘭逢春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

賀蘭逢春在帳中走來走去,站也站不安,坐也坐不住,一會兒揭開帳子,探頭去看雲郁一眼。雲郁還是昏迷著,臉色蠟白,叫也叫不醒。

賀蘭逢春看他不醒,嘴角急出了個大水泡,又痛又癢。

那邊屬下還來煩,問他:“韓將軍來請罪了,請問太原王,要怎麽處置。”

賀蘭逢春罵道:“讓他自己找個糞桶跳進去淹死,要麽拿根繩子,找個歪脖子樹吊死!別他媽的來煩老子了。”

韓烈又來到帳外繼續跪,看樣子是得不到赦免的旨意,就不敢起身來。

雲郁是到半夜裏才醒的。

他只覺得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整個人都是飄浮著的。夢中他回到了少年時。那會母親還活著,他還在雲詡身邊做伴讀,太後也還活著。他剛剛封王,又升遷做禦史中尉。太後賞識他,雲詡喜歡他,他時常同雲詡一塊出宮打獵。雲詡一心要做一個英明的帝王,而雲郁甘心做他最忠實的臣子。那會他時常憂慮,因為太後一直攥著權柄不放,雲詡很憤怒,他也不喜太後。他結交士族名流,希望有一天雲詡能親政,而自己能像當年的父親一樣,做一個治世的能臣。

夢裏他才意識到,那會是有多幸福。

那會一直郁郁不平的心事,是父親的死,是母親的死。是貶官、不得重用,有志無處伸。他為此感到身心壓抑,五內憋屈。誰會知道他十幾歲時的痛苦,而今看來卻是美夢。

亡國之君。

賀蘭逢春跪在榻前,見雲郁醒過來,連忙上前去:“陛下,陛下您沒事吧?”

雲郁一張嘴,嗓子比昨天更啞了。說話幾乎已聽不清。

嘴一張,喉嚨就疼,疼的跟撕裂一樣。

“朕死不了……太原王盡管放心。”

他用嘶啞的喉嚨努力發聲:“朕要是死了,一定臨終前擬好遺詔,傳位太原王。絕不讓太原王和眾將士為難。”

賀蘭逢春臊的無地自容:“臣一心一意尊奉陛下,忠心無二,絕不敢有此妄念。陛下折煞臣了。”

雲郁道:“太原王是大富大貴的命,豈是我能折煞得了的。”

賀蘭逢春叩首,斬釘截鐵,發誓賭咒道:“臣對陛下的真心,天地可鑒。臣立誓效忠陛下,絕不背叛,但有違誓,教臣被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太原王也無需起誓了。”

雲郁嗓子火燒一般:“朕明白你的心意。河陰之事,實出誤會,朕赦你,還有你手下的眾將士,無罪。”

賀蘭逢春聽了這句話,一顆心才落了地:“陛下……那……那韓烈赦不赦?”

雲郁啞聲道:“朕不想再看到他了。”

賀蘭逢春趕緊道:“是,是,臣明白。那陛下,白天那個姑娘,她受了傷,臣派了軍醫給她醫治。她現在還活著,陛下打算怎麽處置?”

雲郁滿臉疲憊,答非所問:“回洛陽。”

“是,是。”

賀蘭逢春一臉狗腿相:“陛下已經在河陰呆了三天,是該起身回洛陽。只是不知要怎麽回。現在洛陽的情形臣怕……陛下可有旨意?”

雲郁聲音嘶啞又冰冷:“你怕什麽?帶上你的人,讓禁衛軍,費穆鄭先護來見我,隨後一並回宮。至於別的,等天亮以後再說吧。朕累了,趕緊起駕。留下一部分人馬,看護好屍首,回頭還要立衣冠冢。”

賀蘭逢春道:“是,是,臣馬上傳令。”

阿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溫暖的床上。睜眼,看到高大的宮殿,紅色的梁柱,殿中的帷幕垂下來,擋住了外面的光線,只在床前立了一個樹形的燈架,擺了很多蠟燭照明。

是宮裏。

從賀蘭逢春入洛開始,一切都兵荒馬亂,像做夢似的,而今總算回了宮。

噩夢方醒。阿福又高興,又有點不敢相信。

她動了一下,想起身,劇痛牽扯著傷口,疼的動不得。兩個宮女模樣的人聽到動靜,快步走了過來,摸摸她額頭,檢查檢查她傷口:“你想要什麽?禦醫囑咐了,等你醒了,讓你喝點清粥。粥已經煮好了,我這就端來。”

阿福從來沒被人這麽伺候過,有點受寵若:“我……我自己來……不用了……”

“是陛下讓我們服侍的,你也可亂動。”

宮女十分盡職盡責:“禦醫說你不能下床。這幾日的吃喝拉撒,都得由我們照顧。”

“這是哪?”阿福打量宮殿,有點不敢相信。

“這是文德殿,旁邊就是陛下的寢宮。”

“是陛下讓我住這的?”

“當然,除了陛下,還有誰敢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