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舍得

雲郁慢慢松了劍, 臉上露出驚恐的,難以置信的神色。

“韓……韓福兒……”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好像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他扭頭去尋找楊逸, 想從楊逸臉上得到求證,確認自己並未眼花。楊逸倒反應快, 立刻沖了上去, 從韓烈身上, 將韓福兒抱起。

她流了很多血,臉色瞬間就白下來了。

楊逸一時匆忙,也看不清楚她傷在哪。大致檢查, 似乎是在胸口, 略靠近肩膀一些,並沒有傷到心臟要害。只是血流的很兇。楊逸慌忙用力從衣袖上撕下了一根布條,替她將傷口紮住, 又擡頭問雲郁,神情分明緊張:“陛下, 要不要救她?”

雲郁心中響雷炸起, 一時反應不過來:“朕……朕手誤。朕沒有想殺她……”

“那就請陛下快傳禦醫。”楊逸立刻建議。

“這裏沒有禦醫。”

雲郁眉頭緊蹙,回想著她剛來撲上去, 擋在韓烈身前的畫面,心裏漸漸起了個疙瘩。楊逸卻並未揣摩他心思, 只高聲叫道:“軍中有軍醫,快傳軍醫!”

雲郁沒有阻攔, 整個人都失魂落魄, 像是被什麽東西打擊到了。他不看韓福兒,將韓烈也忘了。想要抓住什麽,手卻是麻的, 腳也是軟的。突然眼前一片昏黑,只覺天旋地轉,景物倒懸起來,他幾乎要仰頭栽倒。

楊逸看到了,一邊抱著韓福兒一邊大叫:“快扶著陛下!”

雲郁身體一軟,虧得賀蘭逢春在後面,趕緊一把抱住他。

賀蘭逢春都懵了。

賀蘭逢春完全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壓根不曉得這小丫頭是怎麽回事,這小丫頭不是雲郁身邊的人,怎麽跟韓烈撲一塊去了。賀蘭逢春一時管不得了,只扯了嗓子叫軍醫。雲郁癱在他懷裏,身子軟的像根面條似的,眼睛也失神了,賀蘭逢春用拇指掐他人中,半天沒掐醒,只得馬步一紮,將皇帝打橫一抱,帶到帳中去。

這事情進展的……一群將士都看懵了。

韓烈最懵。

本是要殺他的,結果莫名冒出個小丫頭。皇帝也暈過去了,賀蘭逢春也抱著皇帝跑了,將士們都跟過去了,留著韓烈一個人心有余悸,又摸不著頭腦。

阿福想出聲,只是刀子捅到身上的一瞬間,整個人就癱軟下去,動彈不得,視線也模糊。她想看韓烈,想跟韓烈說話。她竭力抓著身下的那只手,緊緊地握著,嘴唇顫動著,她叫了一聲哥哥,聲音卻堵在嗓子眼,除了自己,沒人聽得見。她使勁地瞪大眼睛,想喚醒自己的意識。

她用盡全力想看清,眼前模模糊糊出現的,卻是楊逸的面孔。楊逸緊張地看著她,瞳孔放的很大,手抓著她手。阿福有些煩躁,無力地掙脫著手,搖擺著頭,想甩開他。她並不想看到楊逸,她想看到的人是韓烈,或者雲郁,都行。她啞聲喊著。

韓烈驚惶了許久,回過頭,慢慢看向她。

他在想,這個人是誰。

他不記得自己跟這人有什麽淵源。

她長得模樣有點熟悉,像是記憶中的誰……是騎馬經過草原時,偶然相逢的,向他遞上酥酪和馬奶酒的熱情大方的牧羊女孩,還是不久前在山坡上見過的語態嬌憨、笑容甜甜的采茶姑娘。他渾渾噩噩的呆滯著,努力回憶著,認真辨別著。都有點像,又好像不是。可到底是誰?為何就是想不起。

韓烈正迷茫著,軍醫帶著箱囊過來了,上手檢查阿福的傷勢。

“離心臟只有一寸。還好沒有傷著要害,只是失血太多,得馬上止血。”

韓烈來不及說話,楊逸低低說了句:“有勞。”就抱起阿福,回帳中包紮去了。帳外一時空寂,只地上留下了一片血漬,把草葉染紅了。

一叢藍紫色的小花在帳篷根兒下隨風搖曳,連帶著韓烈的心飄飄搖搖。

汗透重衣。

賀蘭逢春慌忙將雲郁放到了床榻上,又喊軍醫。軍醫來把脈,也把不出個病症來,只說:“陛下是近日勞累,身心疲憊所致,再加上一時激動,煩惱焦慮,氣虛血弱,只要多休息一陣,進些湯藥,慢慢恢復。”

賀蘭逢春讓人將帳中的火盆生起來。

“趕緊開方子給陛下熬藥!”

賀蘭逢春看雲郁昏迷不醒,急的大罵道:“陛下要有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的腦袋都得搬家!”

軍醫惶恐:“陛下這幾日水米未進,腸胃虛弱,經不得藥石煎熬。先用一碗米湯,給陛下服了,或能恢復元氣。”

賀蘭逢春怒說:“什麽米,怎麽熬,那就趕快教人去熬!”

“就用粳米。”

軍醫舌頭打顫道:“一分米,九分水,熬成米湯喂服。”

賀蘭逢春趕緊讓人去辦。

很快,米湯熬過來了。

雲郁昏迷著,醒不過來,賀蘭逢春讓兩個人扶抱著,一勺一勺,給他喂了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