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米娜·哈克的日記(第6/7頁)

在大車上有一只巨大的方形箱子。我一看見那箱子,心就狂跳起來,我覺得最後時刻來臨了。夜幕漸漸降臨,我清楚地知道到日落時,那個現在尚被困住的妖怪就會自由了,可以自由變形,逃脫追兵。我膽怯地轉頭想找教授,可是教授卻不見了,我不由得又驚又怕。不過我馬上就看到他在我下面。他沿著巖石畫了一個圈,和我們昨天晚上宿營的時候畫的一樣。他畫完後,再次走到我身邊,說:

“至少在這裏,他無法傷害你!”他從我手上拿過望遠鏡,雪正好稍微小了一點,我們的視野頓時開闊了。“看,”他說,“他們走得很快,還在不停地催馬,拼命疾馳。”他停了一下,用空洞的聲音接著講:

“他們在和日落賽跑。我們可能會趕不及。一切都看上帝的意志了!”這時又一陣大雪下起來了,天地一片茫茫。這陣雪很快就過去了,他再次用望遠鏡觀察原野,然後突然大叫一聲:

“看!看!看!你看,有兩個騎馬的人快速追上來了,是從南方過來的。那一定是昆西和約翰。你用望遠鏡看看。快看,等一會兒大雪又要模糊視線了。”我拿過望遠鏡,望向那個方向。那兩個人可能是蘇厄德醫生和莫裏斯先生。我知道那怎麽也不可能是喬納森。同時我知道喬納森就在不遠的地方了,我四下搜索,看見北面山坡上有兩個人正往這邊來,馬騎的飛快。我認出其中一個是喬納森,那麽另一個人,我想就是戈達明爵士。他們也在追著趕大車的那一群人。我告訴了教授,他像個小孩似的歡呼起來,然後他一直盯著遠方,直到大雪模糊了他的視野。於是他準備好溫切斯特連發步槍,對準了我們的巖洞出口處的巖石。“他們正在集中,”他說,“等到那時候,我們周圍會被吉普賽人包圍。”我也準備好了我的左輪手槍,在我們說話的時候,狼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現在暴風雪小了一點,我們再次往外張望。真是奇怪,我們面前雪下得那麽大,而遠處的太陽雖然正在落山,陽光卻越來越明媚。我們用望遠鏡四下搜索,我看見周圍有很多小點在移動,有單獨的,有三兩成群的,也有大幫的——那些狼正在聚集起來,準備進攻。

我們等待的時候,真是度日如年。風變得很大,雪花滿天亂飛,卷著旋渦向我們撲來。有時候什麽也看不見,不過有時候狂風刮過,我們周圍的視野又變得清晰起來,可以看得很遠。我們最近一直都非常留意日出和日落時刻,所以十分清楚什麽時候日落,那時間已經不遠了。

很難相信,根據我們的手表,我們在這個巖洞裏只待了不到一個小時,而那些人已經開始朝我們聚過來了。風刮得更猛了,也不再轉變風向,一直從北方吹來。看起來風把降雪雲層吹走了,現在雪花只是零零星星地落下來。我們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兩路人馬,一群在被人追趕,一群在追趕。很奇怪,那些被追趕的人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人追著他們,至少他們不在乎被人追,看起來他們只是因為太陽漸漸西沉,所以不斷加速趕路。

他們越來越近了。教授和我匍匐在巖石後面,手裏握緊了武器,我看出來,教授決心不讓他們過這一關。那些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存在。

突然有兩個人同時喊出:“停下!”一個是我的喬納森,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了,而另一個是莫裏斯先生那洪亮堅定、帶著威嚴的聲音。吉普賽人也許聽不懂他們喊的話,但是無論講哪種語言,他們的語調都明白無誤地傳達了信息。吉普賽人下意識地勒住馬,戈達明爵士和喬納森立刻沖到他們的一側,蘇厄德醫生和莫裏斯先生馬上堵住他們的另一側。吉普賽人的首領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人,騎在馬上就像神話中的半人半馬神,他揮手讓其他人退後,並且厲聲給他們下了某些命令。他們策馬前進,但是我們的四個人舉起了溫切斯特連發步槍,讓他們清清楚楚知道必須停下來。同時範海辛和我從巖石後站出來,將槍口對準了他們。他們發現被包圍了,便勒住韁繩。吉普賽首領轉頭向他們喊了一句,於是每個吉普賽人都掏出刀或手槍等武器,準備進攻。情勢一觸即發。

吉普賽首領迅速抖動韁繩,策馬前沖,他首先指向太陽——太陽現在已經快要落山了——然後用我不懂的語言說了幾句話。我們的四個人聞言立刻跳下馬,沖向大車。我應該害怕見到喬納森以身涉險,但是戰鬥的氣氛一定感染了我和其他人,我一點不覺得害怕,只有一種狂野的沖動,想要做點什麽事情。看見我們的人動作如此敏捷,吉普賽首領喊了什麽話,他的人立刻在大車周圍圍成一圈,雖然沒什麽章法,卻都像要拼命,他們一個個推推搡搡,急著要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