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喬納森·哈克的日記(第4/5頁)

就在此時,一聲讓人心悸的尖叫鉆進了我們的耳朵。就在他把聖餅放到米娜前額的一刻,聖餅被烤焦了——並直接熔入了肉裏,就像一塊白色的滾燙金屬。我的愛人在感受到灼痛的同時也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兩種痛苦合起來逼米娜發出了令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她似乎想說什麽,在尖叫聲仍然回響的時候,她已經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她把頭發拉到前面遮住額頭,就像一個戴著鬥篷的麻風病人,她大聲哀號著:

“肮臟!肮臟!上帝也厭惡我這不潔的肉體了!我要一直帶著這個屈辱的印記,直到審判日的來臨。”他們都愣在當場。我走到她身邊,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只能緊緊地摟住她。那一瞬間我們的痛苦產生了共鳴,周圍的朋友都忍不住將含淚的雙眼望向別處。之後,範海辛轉過身來,沉重地說——那語氣如此沉重,感覺就像傳達上帝的旨意:

“在審判日到來的那一天,上帝將會赦免世界上所有人的罪惡,並收回那些曾經施與的懲罰,而在這之前,也許你的印記會一直跟著你。但是,哦,親愛的米娜女士,讓我們這些深愛你的人陪著你一起等待那天的到來吧,等待著這個上帝留下的紅色印記退去的那一天,等待你的額頭光潔如初的那一天。我相信只要我們一直活著,我們就一定能夠等到上帝為我們除去負擔的那一天。在那天到來之前,我們要一直背負著身上的十字架,就像上帝之子耶穌遵循上帝的意願一樣。我們可能本來就是上帝所挑選的仆人,我們要經歷鞭笞和羞辱、淚水和鮮血、懷疑和恐懼之後才能成為上帝最鐘愛的子民。”

他的言語中充滿了希望和安慰,安撫了我和米娜受傷的心靈,我們幾乎同時握住這位老人的手,彎下腰親吻他。在場的每一個男人都發誓要解除她的痛苦,因為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我們都深愛著她。我們也祈禱上帝能夠賜予我們幫助和指引,讓我們能夠應付面前的可怕任務。

出發的時間到了。我與米娜依依惜別,那種分別的場面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們啟程了。

有一件事情我已經拿定了主意:如果最終米娜變成了一個吸血鬼,那麽我也不會讓她獨自一人進入那未知而可怕的世界。在古代,一個吸血鬼就意味著更多的吸血鬼;就像他們那肮臟的身體卻只能長眠於神聖的土地中一樣,他們最神聖的愛就是為其恐怖的隊伍不斷地招募新的成員。

我們很順利地進入卡爾法克斯,發現一切都和我們第一次到來時的情景一樣。很難相信,在這樣一個破爛、肮臟、腐朽和被荒廢的地方竟然隱藏著我們已知的那種恐懼。如果我們沒有下定決心,如果沒有那些可怕的記憶在鞭策我們,我們可能沒有勇氣面對這一切。我們找不到任何文件,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禮拜堂裏的那些箱子就像我們上次見到的一樣。我們站在箱子前,範海辛嚴肅地說:

“現在,我的朋友們,我們在這裏還有一項任務。我們必須把這些泥土消毒。這是來自遠方的神聖泥土,卻被他用來做這樣邪惡的事情。他之所以選擇這些泥土,就是因為泥土的神聖。我們要反過來利用他的武器來對付他,也就是讓這些泥土變得更神聖。這些泥土最初是因人而變得聖潔,現在我們因上帝而尊崇它。”他一邊說一邊拿出螺絲起子和扳手,不一會兒其中一只箱子的蓋就被打開了。泥土散發著濃濃的黴味,可是大家絲毫不介意,因為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教授身上。他從包裏拿出一塊聖餅,放到泥土裏,然後合上蓋子,擰回螺絲,而我們則從旁協助。

我們對每一只箱子都作了同樣的處理,最後又把所有的箱子都恢復原狀。

我們關門離開的時候,教授說:

“這些已經處理完了。如果剩下的那些箱子我們也能這麽順利地處理完,那麽日落之前,米娜的額頭上就會光潔如初了!”

我們穿越草地往火車站走的時候,還可以看到精神病院的正面。我熱切地眺望那裏,終於在我房間的窗戶前看到了米娜。我向她揮手,點頭示意她我們在這裏的工作已經大功告成了。她也同樣點了點頭,表示她明白了。我所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她揮手向我們告別。我們都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火車站,火車呼嘯著進站的時候我們才趕到了站台。

我是在火車上寫下這些的。

皮卡迪利大街,中午十二點三十。

我們剛到芬徹其大街,戈達明爵士就對我說:

“我和昆西去找一個鎖匠。你最好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以免遇到麻煩。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破門而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你是一個律師,律師協會會認為你應該了解這種法規。”我表示反對,我願意與他們一起承擔風險,但是他繼續說:“另外,人越少越不會引起注意。我的身份足以贏得鎖匠和警察的信任。你最好和範海辛以及傑克留在格林公園,在那裏監視房子;當你看到門被打開而那個鎖匠已經走了之後,你們就可以過來了。我們會給你們望風,把你們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