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謀仕宦木工作強留信乃 薦宮職奈四郎殺四六城(第3/4頁)

卻說次日木工作想去泡雪處,對其枉駕致以謝意,不料突然村裏有事,兩三日未能前去。至第四天奈四郎打發奴仆內拿封信和一壺葡萄果汁,來到木工作家。木工作說:“這兩天太忙沒能去大人府上拜訪。”他一邊嘟噥著,一邊拆開看信。開頭寫著感謝主人那日的盛情款待。接著說有公私要事,希於今明兩日間會面。順便送上一壺葡萄汁,雖非珍品,但對日前之請,亦可聊表謝意。余容面談。木工作反復拜讀後,趕忙提筆修了回書,親自遞給來人說:“領受如此美味佳品,實深感謝。請稟告大人。某隨後就去。”櫥內領命回了躑躅崎。木工作擊掌喚夏引道:“泡雪大人派人來找我,得立即前往。將那條裙褲拿來。兩三天內就想去答謝那日的光臨,怎礙村裏有事,直至昨日也未得前去。從今天早晨稍微得閑,但昨夜做了個夢,不時感到心驚肉跳,所以懶得去。本來不想告訴你,昨晚夢見枕邊來了一群不知名的怪鳥,張牙舞爪地把我折磨得好苦。有的啄頭,有的啖咽喉,其痛苦難以言狀,想叫而出不來聲,很快全身就被吃光,連骨頭都不剩,不覺驚醒,實是一場少有的惡夢。”濱路在旁仔細聽著勸阻說:“真是個怪夢,最好今天齋戒一天,閉門不出。”夏引冷笑道:“別那麽大驚小怪的。做這樣的惡夢,是由於你年輕時喜好打獵殺生,而現在感到後悔所致。一切事情都得求個順利,泡雪大人找你,如果不去的話,那麽對你是絕沒有好處的。趕快去吧!”她理直氣壯地說破他的迷惑,木工作點頭說“是的”,穿好了裙褲。人生短暫,哪裏知道這一去竟是永別,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木工作急忙趕路來到奈四郎府,敲門進去。奈四郎將他召至居室相見。互相寒暄已畢,由媼內和內擺上早已備好的酒菜盛情款待。酒過數巡,奈四郎讓兩個仆人退到廚房去,然後趨膝向前,把頭靠近小聲說:“今日請你來有件好事同你密議。足下可能早有所知,公子信綱〔武田信昌之嗣子,信虎之父〕 現無子嗣。因此今奉密旨想選一位容貌美麗,出身不卑的女子做妾。某就此尋思,令愛濱路眾人都說她長得標致,人品又好。某在貴府也從旁見過,因此想將濱路做某之侄女,進獻給信綱主君,一定倍受寵愛,如生個嗣子,你的榮華則非同一般,而成了國主之外戚。那樣某也會沾光,因而發跡變泰,誰不羨慕?這是千載難逢的洪福。想姑且試試看,便奏明了主君。不料君心大悅,今晨降旨命某立即送濱路進宮。因此向你傳達此旨,火速準備將令愛送至我府,不得怠慢。”他煞有介事地這麽一說,木工作聽了長嘆口氣,呆了半晌,沒有開口。然後面露怨色說:“大人突然舉薦濱路之事,如在一兩個月前就好了。現她已與某之主家犬冢信乃結親,雖尚未對外人說,但既已是有夫之女,則礙難從命。請將此意轉奏主君。”未待他說完,奈四郎厲目喝道:“木工作!汝休得胡言。犬冢信乃是他鄉浪人,在猿石村沒落戶籍。口頭婚約何足為憑?濱路之事某已應允,如有異議不但汝等全家,就連某也不得辭其咎。事關一生之浮沉,豈能隨便胡言,要三思才是。”泡雪氣得面紅耳赤,圓瞪雙眼,手握著刀威嚇他。可是木工作毫不膽怯地說:“大人雖如此吩咐,但她是某之獨生女,豈能做他人之側室?枉殺無辜還算什麽民之父母君?那樣甲斐四郡將永無天日。請您再想想,婚姻豈能由居住之遠近來決定?即使是他鄉之客,一旦結緣便是姻親,更何況是有舊緣之人。您如有誠心想舉薦濱路進宮,應先同某商量,然後再稟告主君,豈能將他人女兒為所欲為?不告訴人家父親便自作主張,假托是自己的侄女,去欺騙國主。恕某冒昧,此是千慮之一失,十分荒唐。某雖是微不足道的愚蠢匹夫,也不能以獨女之姿色去求榮利而不知恥。希您設法舉薦犬冢君,任用他為主君的家臣,而不是舉薦濱路。那個犬冢武藝高強,是蓋世無雙的賢者。舉薦這樣的豪傑為國主效忠,和薦美女圖榮利的想法是大相徑庭的。那樣做才稱得起是食君祿之良臣。除此之外別無可陳,告辭了。”說罷起身,似乎借了點酒氣,木工作一反常態,怒氣沖沖地將坐墊一踢,推開門走了出去。奈四郎被木工作如此辱罵,早已怒滿胸膛,肝腸氣斷,臉如火燒的一般,想爭辯而又無詞。便將掛在柱上的鳥槍拿起來,裝好子彈,點著火繩,從火盆上跳過去追了出來。追至大門外一看,木工作已走了一百多米。他“咚”地開了一槍,可憐的木工作,從肋骨到腹部被射穿。兩顆子彈使他骨碎腸斷,慘叫一聲,翻身栽倒便斷了氣。奈四郎回頭看著聞聲跑來的兩個奴仆媼內等說:“這個百姓過分放肆,對某一派胡言,汝等可能都已聽到。看他是不想活了,便將其擊斃。但如對國主如實說,則某之生命也將難保。這個某自有辦法,汝等快將屍體收拾過去。”媼內和內聽了一同跑過去,將木工作的屍體吊起來,藏在後院的樹蔭下。奈四郎殺死木工作,畢竟又有何事,且聽下卷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