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日子(第3/9頁)

又是一個那樣的時刻——跟菲戈在一起會有很多這樣的時刻——世界仿佛成了一團亂麻,在解開死結之前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你在說什麽呢?”蒂凡尼說。

“‘腿襪子’。”羅伯·無名氏說,“就像是沒有腳的長襪,是用來給小腿保暖的,你知道嗎?”

“你是說像護腿那樣?”蒂凡尼說。

“對對,這個名字很貼切,它們就是做那個用的。”羅伯說,“實際上,剛才你想說的詞應該是‘賊娃子’吧,意思是——”

“是說我們。”傻伍萊在一旁幫腔。

“哦,是的。謝謝你。”蒂凡尼平靜地說。她雙手叉腰,然後大吼,“沒錯,你們這群賊娃子!你們竟敢偷特裏森小姐葬禮上的肉!”

“嗷嗷嗷,嗚——嗚——,她叉腰啦,叉腰啦啊啊啊啊!”傻伍萊號了起來,跌坐在地上想用樹葉把自己蓋住。他身邊的菲戈又哭又叫瑟瑟發抖,大揚開始用頭去撞乳品間的後墻。

“喂,你們冷靜點!”羅伯·無名氏大喝一聲,轉過身去對他絕望的兄弟們揮著手。

“噘嘴啦!”一個菲戈用顫抖的手指著蒂凡尼的臉,“她還會噘嘴!我們都要完蛋啦!”

菲戈們開始試圖逃跑,可他們已經又亂作一團,大部分菲戈撞在了一起。

“我等你們給我一個解釋!”蒂凡尼說。

菲戈們僵住了,所有人都朝羅伯·無名氏看過去。

“一個解釋?”他神色不安,“啊,對,一個解釋。沒問題。一個解釋。呃……你喜歡什麽樣的解釋?”

“什麽樣的?我要聽實話!”

“啊?實話?你確定嗎?”羅伯緊張地說,“我可以解釋得更加有趣——”

“快說!”蒂凡尼打斷了他,用腳拍地。

“啊呀呀,天啊,她開始用腳拍地啦!”傻伍萊呻吟起來,“惡狠狠的責罵隨時都要來啦!”

蒂凡尼終於忍不住笑了。你沒法看著一群嚇壞了菲戈精靈還能忍住不笑。他們實在太膽小了,一句責罵就能讓他們變得像一籃子嚇壞的小貓。當然,他們可比小貓臭多了。

羅伯·無名氏咧著嘴對她露出緊張的笑臉。

“那些大巫婆也在這麽做。”他說,“胖胖的那個偷了十五個火腿卷。”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崇拜。

“那是奧格奶奶。”蒂凡尼說,“沒錯,她的燈籠褲上總是系著個網兜。”

“啊呀,這樣一點都不好玩。”羅伯·無名氏說,“應該唱歌喝酒放松放松膝蓋,而不是一直站著傳閑話。”

“傳閑話是巫術的一部分。”蒂凡尼說,“她們在互相檢查是不是變得古怪了。什麽叫放松膝蓋?”

“就是跳舞啊。”羅伯說,“吉格舞和裏爾舞。只有當你雙手揮舞、雙腳踢踏、膝蓋放松、短裙飛揚的時候,那才叫好玩呢。”

蒂凡尼從沒見過菲戈跳舞,但她聽說過。據說跟打仗似的,而且很可能到最後真的會打起來。不過短裙飛揚聽起來讓人有點擔心,讓她想起了一個一直想問又沒敢問的問題。

“告訴我……你們的短裙下面還穿了別的嗎?”

菲戈們又安靜下來,她覺得他們不是很喜歡別人問這個。

羅伯·無名氏眯了眯眼,菲戈們屏住呼吸。

“不一定。”他說。

葬禮終於結束了,大概是因為吃的喝的都沒了吧。很多女巫離開時都帶著小包裹。這是另一個傳統。小屋裏面很多東西都算是小屋的財產,會傳給下一任女巫。但是其他東西都會送給過世女巫的朋友們。因為這位女巫現在還活著,所以省了很多口舌。

女巫就是這樣。威得韋克斯奶奶說,她們是“仰望之人”。她沒有解釋,她很少作出解釋。她的意思不是仰望天空的人,所有人都會那麽做。她也許是說那些在日常雜務之外的思考:這是什麽目的?這是什麽原理?我應該做什麽?我存在的目的是什麽?也許甚至包括:短裙下還穿了什麽嗎?也許這就是為什麽對於女巫而言,古怪反而是正常的。

可她們還是會為了一把銀勺子(甚至可能都不是銀的)吵作一團。還有一些女巫在水槽邊不耐煩地等著蒂凡尼洗好幾個大盤子,那是特裏森小姐答應送給她們的。這些盤子在葬禮上用來盛放烤土豆和香腸卷。

至少沒有人爭奪殘羹剩飯。發明了剩三明治湯的奧格奶奶正等在洗碗間裏,帶著她那大大的網兜,滿臉笑容。

“我們準備把剩下的火腿加上土豆當晚餐。”蒂凡尼一本正經地打趣著。她以前見過奧格奶奶,挺喜歡她的,不過特裏森小姐曾經很陰沉地說過,奧格奶奶是“惡心的舊行李”。那樣的評論不由讓人多看她兩眼。

“那好吧。”奧格奶奶看著蒂凡尼把肉收起來,“你今天幹得很不錯,蒂凡尼,大家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