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竹夫人(第3/5頁)

何栩見到楚虞樓,心頭悲憤難當,扶定桑柔走到楚虞樓面前,伸指指向楚虞樓,厲聲喝道:“你這奸險小人,勾結三絕觀的妖道謀害晏時在先,煽動鄉民妄圖戕害桑柔在後,而今大家都看到我將桑柔從林中帶出,可有一人見過所謂的妖怪?你這潑皮草菅人命,有心陷眾鄉親於不義,還有臉在這裏口舌招搖?”

何栩一言引得周圍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將眼光齊刷刷地投在立於巨石之上的楚虞樓身上。

楚虞樓見形勢不對,正要隨口抵賴,卻聽得一陣咯咯的笑聲。

何栩詫異地轉過頭去,只見身後的桑柔正仰頭嬉笑,腳步蹣跚,緩緩朝前走去。何栩心知此時的桑柔受了莫大的打擊,神智混沌,於是伸手相攔。不料桑柔依舊是面帶呆滯的笑,緩緩前行,縱使何栩伸手拉住桑柔的手腕,也被桑柔輕輕拂開,那般義無反顧的架勢,教人無法阻攔,何栩唯有跟在桑柔身邊,亦步亦趨!

楚虞樓見神情呆滯的桑柔越來越近,莫名地覺著有幾分恐慌,尤其是桑柔的雙眼一直死死盯著自己,更是沒來由地一陣惡寒,不由自主地轉頭看看。背後只是空曠的懸崖,哪裏有什麽教人覺得不適的物事?

然而,越是空無一物,看到桑柔空蕩蕩的眼神,楚虞樓心裏就越發地恐懼,不由向後退了一步,一面虛張聲勢加以威嚇:“你們想作甚?休得再過來!”色厲內荏之態卻是掩飾不住。

桑柔充耳不聞楚虞樓的威嚇,保持著呆滯的微笑,一步一步朝楚虞樓走去,緩緩爬上巨石,而後與楚虞樓臨風而立,相距不過丈許。

何栩生怕桑柔一時想不開,和那楚虞樓生死相拼同歸於盡,於是將身一躍,落在兩人中間,再度伸手攔住了猶自朝前行走的桑柔。

那楚虞樓見何栩也到了近處,心中更是發慌,耳邊充斥著桑柔的笑聲,心驚膽戰,不覺又後退了幾步。

正所謂疑心生暗鬼,在這青天白日朝陽初升之時原本不用畏懼任何鬼怪,只是楚虞樓做多了虧心事,又見一貫柔弱的桑柔這番神情,難免心中畏懼,這般驚慌失措之下更怕與桑柔接近,驀然一步踏空,整個身軀向那萬丈深淵墮去!

一時間慘呼聲乍響,周圍民眾也是驚呼連連,奔到巖邊一看,只見距離崖邊約二十丈的峭壁之上斜生著一段犬牙狀的山石,楚虞樓墮將下去,正好跌在那犬牙石上,石尖穿胸而過,自背後露出,死狀淒慘無比!

何栩見惡人終遭天譴,心頭憤懣漸平,細細想來,這惡人的死法和晏時被害如出一轍,這惡人掛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陡峭山崖之上,便是家人有心收殮遺體也是無法辦到,除非骨肉盡腐散落在地,休想入土為安。想來也是這姓楚的惡人壞事做盡,當有此報!

楚虞樓乃是自己失足墮崖而亡,與桑柔、何栩無關,周圍見得事情經過之人均可為證,是以當何栩攙扶桑柔離去之時,周圍並無一人攔阻。

回到家中,何栩想盡辦法,一面著人張羅,尋回晏時屍身辦理後事,一面為桑柔延醫診治。奈何心病難解,數日下來桑柔依舊是這般癡癡傻傻,何栩見狀,也只有唉聲嘆氣,不知何解。

當日晏時被天光所照魂飛魄散,何栩曾用“斂魂符”收得些許殘存的魂魄,暫用法術定在當日晏時被楚虞樓砍下的那節木指之中,卻無法收回其余已然消散無蹤的魂魄。

晏時魂散,桑柔心結難解,何栩思前想後,忽然想到遠在汴京的魚姬,便將桑柔暫時托付於當地地保照料,千裏迢迢投奔汴京,卻是將這點微末希望全數寄托在魚姬身上。

魚姬聽何栩言明前因後果,也是嗟嘆不已,接過木指細細端詳,言道:“其實小栩此時最應該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師父瀟湘上人。”

何栩聽得魚姬言語,心頭浮起一絲希望,“師父?”

魚姬點點頭,“既然晏時托體於木人,辟妖谷中水土皆有靈性,只需將這斷指帶回辟妖谷培植,必可令其生根滋長。待到植株長成,倘若晏時對這世間仍有羈絆,散失在大千世界的魂魄必定會被此木吸引而至,返魂並非無望。倘若他還心系桑柔不忍離去輪回轉世的話,少不得還要向瀟湘上人索要一件護身的‘柚袈蘿衣’,否則也是枉然。”

聽到魚姬這番言語,何栩方才放下心中大石,心想無論如何,也當求得師尊首肯,於是告別魚姬,準備趕回辟妖谷。

臨行之時,魚姬自櫃台後取出一只翡翠瓶交與何栩,言道:“這瓶裏的酒水有凝神聚氣的神效,待檀木長成,不妨以這酒水澆灌,不無裨益。”

何栩點頭稱謝,拱手告辭,不多時腳步如風,已去得遠了。

明顏見得何栩遠去,低聲問道:“掌櫃的,又要一件‘柚袈蘿衣’,那不是又要拔那瀟湘柚子頭上的毛發?上次見時已然不甚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