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思想和舊習慣 (第5/5頁)

紙上最後一條思想是:別在你吃東西的地方拉屎拉尿。這一條很簡單。

桃子用兩爪握住鉛筆頭,小心翼翼地畫下這樣的意思:老鼠不能自相殘殺。

她舒了一口氣。唔……不錯……“捕鼠夾”是代表死亡的好標記,而且她還加了一只死老鼠,讓畫面變得更加嚴肅。

“可要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呢?”她依然盯著畫面問道。

“那是迫不得已,”毒豆子說,“但這並不代表殺別的老鼠是理所應當的。”

桃子悲傷地搖了搖頭。她支持毒豆子,因為……唔,他很特別。他個子不大,行動也不迅速,而且幾乎是個瞎子,身子也很虛弱,有時候,他會連飯都忘了吃,由於他想到了別人——至少是別的老鼠——以前從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大部分事情惹得火腿很心煩,像那一次毒豆子問:“老鼠是什麽?”火腿回答說:“牙齒、爪子、尾巴、逃、藏、吃,這就是老鼠。”

毒豆子說:“但是現在我們還能問‘老鼠是什麽’,”他說,“這就意味著我們不僅僅是老鼠。”

“我們是老鼠。”火腿爭辯道,“我們東跑西顛,吱吱亂叫,偷東西,生更多的老鼠。這就是我們被創造出來的意義!”

“誰創造了我們呢?”毒豆子問。這便引發了另一場關於老鼠冥神理論的爭論。

然而連火腿也聽毒豆子的。還有別的老鼠,像黑皮、甜甜圈,他們都聽他的話。

桃子聽過他們的談話。“我們被賜予了鼻子。”黑皮對分隊說。誰賜予了他們鼻子呢?毒豆子的想法已經偷偷地鉆進了別人的頭腦裏。

他產生了新的思維方式;他創造出新的詞匯;他想到了如何理解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的方法。強壯的老鼠、滿身疤痕的老鼠都聽這只小老鼠的,因為突變將他們引入了黑暗的深淵,而他似乎是唯一知道他們將去往何處的老鼠。

桃子讓毒豆子坐在蠟燭邊,自己去找火腿。火腿坐在墻邊。跟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老鼠一樣,他總是緊緊地貼著墻,躲開空地和過於強烈的光線。

他似乎在發抖。

“你還好嗎?”桃子問。

顫抖停止了。“好,很好,我什麽毛病也沒有!”火腿厲聲說,“只是幾陣刺痛,一切都是暫時的!”

“我只是注意到你不跟任何一個分隊外出行動了。”桃子說。

“我什麽毛病都沒有!”老老鼠吼道。

“包裏還有幾個土豆……”

“我不要吃的!我什麽毛病也沒有!”

……那就是說有。所以他不願意與人分享他所有的知識,他的經驗是他還擁有的全部。桃子知道老鼠們通常會怎樣對待衰老的領頭鼠。黑皮——更年輕、更強壯的黑皮——對他的幾支隊伍講話的時候,桃子觀察過火腿的臉,她知道火腿也在想這個問題。沒錯,有人看著他的時候他很好,但是最近他休息得更多了,而且總是躲在角落裏。

衰老的老鼠會被趕離群體,孤零零地遊蕩,變得癡癡傻傻的。很快便會有一只新的領頭鼠。

桃子希望她能讓火腿明白毒豆子的其中一條思想,但是老火腿不怎麽喜歡跟女性說話,他根深蒂固的看法是女性並不是交談的對象。

那條思想是:我們是突變的一族。我們和別的老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