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和一匹馬玩匹諾克紙牌(第2/6頁)

“不是。但那是我的職責。我是一個守護人。至少……曾經是。”

“但為什麽……”我忽然間一陣目眩,眼前天旋地轉。

“別硬撐著了,”格洛弗說道,“這個給你。”他幫我握住杯子,把吸管放到我唇邊。

飲料的味道讓我畏縮了一下,我以為那是蘋果汁,但和我想的大相徑庭。它其實是碎巧克力小甜餅,液態的小甜餅。而且不是別的味道,居然就是我媽媽手工烘焙的藍色碎巧克力小甜餅,奶味十足,熱氣騰騰,上面的巧克力還半融化著。喝著它,我全身都感到溫暖舒適,活力十足。我的悲傷並沒有消失,但我能感覺到媽媽正用手輕撫著我的臉頰,像小時候一樣拿給我一塊餅幹,告訴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意識到怎麽回事以前,我已經喝完了一整杯。我盯著杯裏,確定剛才自己喝的是一杯熱飲,但裏面放著的冰塊卻完全沒有融化。

“好不好喝?”格洛弗問道。

我點點頭。

“嘗起來什麽味道?”他的聲音充滿渴望,弄得我有些負罪感。

“對不起,”我說道,“我應該讓你也嘗嘗的。”

他瞪大了眼睛。“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我只是……在好奇。”

“碎巧克力甜餅,”我說,“我媽媽親手做的那種。”

他嘆了口氣:“那麽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能把南希·鮑伯菲特丟到一百米之外。”

“這樣就好,”他說,“這樣就好。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再冒險去喝那東西了,一點也別碰了。”

“這是什麽意思?”

他極度小心謹慎地從我這兒把空杯子拿走,放回桌子上,就好像那東西是炸藥一樣。“來吧,喀戎和狄先生都在等著你。”

農莊的周圍全都環繞著門廊。

我的腿還有些在打晃,努力向外走去。格洛弗幫我托著米諾陶的角,不過我仍然用手握著它的一段。我付出了艱辛的代價得到的這個紀念品,不會再讓它離開我。

當我們來到房子的另一端時,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們一定是在長島的北部海岸,因為在房子的這一側,山谷和水光緊密相連,一公裏以外的地方波光粼粼。我的腦子完全沒法處理在海岸和房子之間地帶所看到的一切。視野裏布滿了建築物,但看上去都像是古希臘的建築風格:露天涼亭,圓形大劇場,圓形競技場,只不過它們看起來嶄新無比,一根根白色的大理石圓柱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在附近的沙坑裏,十二個高中生年紀的小孩子和半羊人們在打排球。一條條獨木舟在小湖面上劃過。幾座小木屋安靜地立在樹林裏,周圍有一群穿著和格洛弗身上一樣的鮮橙色T恤的小孩正在追逐嬉戲。其中一些人在射箭場練習射箭,其他人則騎馬穿行在林中小徑。除非我又產生幻覺了,不然我好像看到有些馬匹長著翅膀。

在陽台的盡頭,兩個男人正面對面坐在一張牌桌兩端。那位用勺子喂我爆米花味布丁的金發女孩正倚在他倆旁邊的欄杆上。

面朝著我的那個男人身材矮胖。他長著一個紅鼻頭,兩只水汪汪的眼睛,一頭鬈發黑到甚至有些發紫。他看上去就像油畫裏那些會飛的胖嬰兒,他們一般被叫做什麽來著?吵鬧鬼?不,帶翅膀的小天使,就是這個說法。他看起來很像一個在活動房屋停放場來回溜達的中年天使。他穿著一件虎紋花樣的夏威夷襯衫,應該很適合加入蓋博的撲克牌同黨,不過我感覺這家夥都贏不了我繼父。

“這位是狄先生,”格洛弗囁嚅地對我說,“他是這個營地的營長。要禮貌點。那個女孩是安娜貝絲·蔡斯。她是個營員,但她在這裏的時間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長。另外你已經認識喀戎了……”

他指著那個背對著我的人。

一開始,我發現他坐在輪椅上。隨後我認出了那件粗花呢夾克,稀疏的棕色頭發,還有那亂糟糟的胡子。

“布倫納先生!”我叫了出來。

我的拉丁文老師轉過身來朝我微笑。他的眼中閃出調皮的光芒,就好像之前在課堂上,他突然搞了一場隨堂測驗,並且把所有選擇題的答案都安排成B選項的時候那樣。

“啊,波西,很好,”他說道,“現在我們有四個人,能玩匹諾克了。”

他拉開狄先生右手邊的椅子讓我坐下。狄先生用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噢,我想我應該說‘歡迎來到混血大本營’。好了。現在,別指望我真的會很高興見到你。”

“哦,謝謝。”我把椅子從他那邊挪遠了一點點,如果能有一件事情是我從與蓋博的共同生活中學到的,那就是學會了分辨一個成人有沒有沉浸在可以解憂的酒裏面。如果狄先生是個滴酒不沾的人的話,那我就是個半羊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