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三章 預告成婚(第6/7頁)

我的話從齒間迸出:“原來如此。嗯,我的喉胃還非常完整,所以你相信我不是英國或法國間諜。啊,杜格爾,你也可以相信我誰都不嫁啊!”

他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麽。事實上,他早已推開掩護著泉水的草叢離開了,身後的橡樹枝丫正晃動著。我內心激動不已,尾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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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返回旅店的路上,我還一直抗議。杜格爾最後建議我閉嘴,省點力氣。在他說完之後,我們都不發一語。

一抵達旅店,我馬上把手中的韁繩朝地上一扔,隨即跺著腳上樓進房。

杜格爾這想法不僅過分,甚至絕不可行。我在窄小的房裏繞圈踱步,越發覺得自己就像落進陷阱的小老鼠。當初我怎麽就沒有勇氣不顧一切地從這群蘇格蘭佬身邊開溜呢?

我坐在床上,試圖冷靜細想。嚴格來說,從杜格爾的觀點來看,我嫁給詹米絕對有好處。如果杜格爾毫無理由、直截了當地拒絕把我交給蘭德爾,那麽蘭德爾可能會幹脆把我強行擄走。而且,不管杜格爾相不相信我,他當然不會為了我和一大群龍騎兵起沖突。從現實面來看,和詹米成婚對我也有好處。如果我嫁給蘇格蘭人,那麽我應該不會再受人監視或防備,一旦時機成熟,要脫身離開也會更容易。如果嫁的是詹米,好啦,他顯然喜歡我,而且他對蘇格蘭高地了若指掌,或許他可以帶我到納敦巨巖,或至少朝大致的方向走。嗯,對我來說,也許結婚真的是達成目的的最佳方式。

這是冷血無情的看法,但我從來就不是冷血的人。我情緒激動而且憤怒難當,無法保持冷靜,焦急而惱怒著,希望想出解決辦法。這麽折騰了一個鐘頭之後,我面紅耳赤,腦仁抽痛,於是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朝窗外的涼爽微風探出頭去。

身後傳來一陣急迫的敲門聲,在我縮頭回屋時,杜格爾已經走進房間。他捧著一捆硬邦邦的紙卷,就像拿著托盤似的,魯珀特跟在後邊,而幹凈體面的奈德·高恩先生則像皇家侍從武官似的走在最後。

“請進,請進。”我殷勤有禮地說。

杜格爾一如往常地不理我,自顧自地把夜壺移開,接著鄭重其事地把紙一張張攤開,放在粗糙的橡木桌上。

“都辦好了。”他的臉上帶著一種領導眾人順利完成大事的驕傲感,“這些文件全是奈德擬的,只要律師跟我們站在一起,沒什麽難得倒我們。奈德,你說對吧?”

三個男人全都喜笑顏開,心情顯然很好。

“這不難啦,只是擬個簡單的契約書而已。”奈德謙虛地說,食指快速翻過紙頁。接著他停頓一下,突然皺起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麽事。奈德憂心忡忡地透過工作時會戴上的單片眼鏡望著我:“你在法國沒有財產吧?”

見我搖搖頭,他松了一口氣,把紙堆成一疊,接著把紙弄整齊:“那這樣就成了,你只需在這裏簽名,杜格爾和魯珀特都是公證人。”

律師把他帶來的墨水瓶放妥,甩了甩從口袋裏拿出的幹凈鵝毛筆,鄭重地遞給我。

“這是什麽?”我問。這只是一種修辭學上的問題,因為這疊紙的第一張上清清楚楚地以手寫體寫著“婚約書”三個字,每個字都有兩英寸高,而且橫跨紙頁的墨痕黑得分明。

杜格爾忍住了對我頑固反抗的不耐煩。“你很清楚這是什麽。”他簡短地說,“除非你自己有另外的好計策,可以不落入蘭德爾之手,不然就快點把名字簽了,時間不多了。”

盡管我花了一個鐘頭思索對策,但此時最缺的就是好計策。雖然我內心掙紮,但眼下這難以置信的奇怪選擇似乎就是最佳的解套之法了。

“但是我不想嫁人啊!”我固執地說。

我突然想到,這件事不只和我個人的想法有關。我記得那個在城堡的凹室和詹米接吻的金發女孩:“而且,詹米也不見得想娶我啊。這怎麽說?”

杜格爾對這個他認為不重要的問題充耳不聞。“詹米是個士兵,他會服從命令,而你也應當服從。當然了,除非你想進英國監獄。”他尖銳地回答。

我呼吸沉重地瞪著杜格爾。自從我們急急忙忙逃離蘭德爾那兒後,我心裏就一直不爽快,而且現在面對這非黑即白、一翻兩瞪眼的抉擇,情緒更是激憤。

“我要跟詹米談談。”我突然開口。

杜格爾一聽,眉頭扭成一團:“跟他談,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你逼我嫁給他啊,而且,我看你甚至到現在都還沒告訴他!”

從杜格爾的立場來看,我顯然把話題扯遠了,但他最後還是讓步,帶著手下到樓下的酒館叫詹米上樓。

不一會兒,詹米出現了,他看起來滿臉困惑。這是當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