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祭:棄邪 六(第3/7頁)

  洪英沉思了很久:“也不見得。郡主胡鬧起來,有時候會半夜三更熘出去再回來的。黑夜裏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臉上是否塗過什幺了。”

  雲湛眼前一亮:“好家夥!堂堂郡主,夜半私會情郎,簡直是戲班子的好題材!”

  洪英也有些震驚,但眼前的物證明明白白,不由得人不信。他大張著嘴愣了半天神,還是有所質疑:“好吧,就算如你所推斷的,郡主真的在外面有一個……朋友,那和這起失蹤案又有什幺關系?”

  雲湛斜他一眼:“你從小到大就沒聽說過‘私奔’兩個字幺?比如這位情郎身份低微,和金貴的郡主無法做到門當戶對,害怕我們的王爺會拒婚。然而兩情相悅時實在是忍不住啊……”

  他還要拿腔作調地發揮下去,洪英已經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還是剛才那個問題。如果只是私奔這種小辜,值當付出那幺多人命嗎?”

  雲湛陰森森地一笑:“如果是真正的情郎,當然不會做出這種大掃未來嶽父顏面的事。可萬一他只是虛情假意呢?萬一他那能讓郡主動心到為之對鏡梳妝的情感後面包藏著陰謀與禍心呢?”

  洪英覺得背上涼颼颼的,似乎已經被冷汗浸透了:“我們需要告訴王爺嗎?”

  “先不用,”雲湛說,“找到證據再說吧,免得他沖動之下幹出什幺錯事,反而幫了倒忙。”

  他向洪英吩咐了幾句,洪英頻頻點頭,答應立馬照辦。

  “對了,”雲湛像是突然想起了點什幺,“你們家王爺對郡主是不是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洪英立即回答,“別看他老是愛說郡主太過頑皮,但據我觀察,郡主越在外面惹是生非,他就越高興。郡主失蹤前三個月,曾經追著王爺手下一位黑道的朋友要學藝,對方不同意,她把人家的胡子給活生生揪下來一半,差點沒疼死。王爺自然是又道歉又數落郡主,但背地裏,我看到王爺很開心地喝酒,好像對郡主的神威相當滿意……”

  蹭了一頓不錯的午飯後,雲湛裝模作樣地在親王府裏詢問著下人丫鬟們郡主的種種細節。他並不指望在這些人身上得到什幺重要的信息,主要目的還是做出一副努力幹活的假象,以便找到借口在親王府裏熘達,觀察一下石隆的勢力。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似平不必如此矯情,因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自己的行動。石隆大概是有史以來最不像親王的親王,府裏總有很多江湖人士進進出出,這讓雲湛想起了古代那些在家裏養食客的政治人物。那些醉心於權力鬥爭的知名人物,通過豢養食客來挑選對自己有用的人才,並且能在關鍵時刻讓他們派上用場。

  但石隆並不是那樣的人,至少半年前的他絕不是那樣。

  “王爺從來不在意自己的交遊圈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利益,只是享受那種物以類聚、臭味相投的過程,沒錯,真的就是臭味相投,”洪英一副十分了解石隆的樣子,“他喜歡和那些不大講究出身、不大講究身份、不大講究規矩的人打交道,而不是站在朝堂裏板著臉挺著腰;他喜歡一群入席地而坐大塊割肉傳遞酒葫蘆的感覺,而不是在華麗的宴席上像鳥嘴啄蟲子那樣地使著筷子,他喜歡一言不合拔拳相向,而不是面對著政敵內心恨不能生啖其肉臉上還要掛出虛偽的微笑……”

  “過去的王爺大概的確是這樣,可他後來收斂了,不是幺?”雲湛想起和石隆見面時的對話。

  洪英笑了起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們王爺即便為了教養女兒而有所收斂,偶爾還是會忍不住露一下本性。比如他在四十四歲那一年還曾隱匿身份,以假名參加過一場江湖中人的比武大會,結果一路過關斬將,最後進入了前六名。這件事傳開後,他的名聲就更響了。”

  “顯然你是你們王爺的崇拜者。”雲湛說。

  “我當然是。”洪英驕傲地說。

  也許石隆確實有過不計較利益結交朋友的時候,雲湛想,然而就最近半年的情況看來,那種形象更像是刻意的偽裝。眼下雲湛就能看出,親王府的很多空房間裏都住上了人,馬房裏的馬匹明顯增多,正在擴建新的,廚房裏的人累得要抽筋,扔出的垃圾也堆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