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油和漆(第2/5頁)

你們怎麽能知道得如此準確?你們有所有這些年來的歷史嗎?

噢,是的,阿塔爾說,自從我們有了斯拉夫以來,我們就有了記憶和覺醒,在那以前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們有了斯拉夫?

我們發現了怎樣使用輪子,有一天,一個沒名沒姓的家夥發現一個種莢,就開始玩耍起來,玩著玩著她――

她?

她,是的。在那以前她沒名沒姓。她看見一條蛇蜷曲著身子穿在一個種莢的洞裏,蛇說――

蛇同她說話?

不是!不是!這是一個比方。故事裏講蛇說道:你知道什麽?你記得什麽?你前面看到什麽?她說什麽也沒有,沒有,沒有。於是蛇說:把你的腳穿過我在玩耍的種莢洞裏,你就會變得聰明。於是她就把腳放進蛇剛剛待過的地方,油鉆進她的腳,使她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而她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斯拉夫。這事是如此奇怪和愉快,她想立即與她所有的族人分享。於是,她和她的配偶帶頭用起了種莢,他們發現他們知道了自己是誰,知道了自己是穆爾法,不是食草動物,他們相互給對方取了名,他們把自己叫做穆爾法,他們給種莢樹取了名,給所有的動物和植物取了名。

因為他們是不同的,瑪麗說。

是的,他們是不同。孩子們也如此,因為隨著更多的種莢掉下來,他們告訴孩子們怎樣使用它們。當孩子們夠大時,他們也開始產生斯拉夫,當他們大到能騎輪子時,斯拉夫隨油一起與他們待在一起,所以他們明白了,為了油他們必須種更多的種莢樹。但是種莢太硬,很少發芽,第一個穆爾法知道了幫助那些樹的辦法,那就是騎在輪子上使它們裂開,所以穆爾法和種莢樹總是生活在一起。

對阿塔爾剛才說的話瑪麗直接理解了大約四分之一,但是通過詢問和猜測,她相當準確地找出了其他的意思。她自己對語言的掌握能力一直在增加,不過,她學得越多,就越難,因為她發現的每一件新事情都揭示著半打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引向不同的方向。

但是她緊緊抓住斯拉夫這個主題不放,因為這是最大的主題,這就是她考慮那面鏡子的原因。

是將斯拉夫比作水上的閃光的比喻給了她啟示,像海上的強光一樣反射的光是兩極分化的:也許當陰影粒子與光一樣動似波浪時,它們也是能夠兩極分化的。

我不能夠像你們一樣看到斯拉夫,她說道,但是想用樹漆制做一面鏡子,因為我想那也許可以幫助我看見它。

這個主意使阿塔爾激動萬分,她們立即把網拖了上來,開始收集瑪麗所需要的東西。網裏有三條好魚,這是一個好兆頭。

樹液漆產自另一種小得多的樹,穆爾法就是為了那個目的而種植它的。通過煮沸樹液融人他們用蒸餾水果汁釀的酒中,穆爾法制成一種濃度像牛奶一樣的物質,顏色呈精美的琥珀色,用來作清漆。他們會在木頭或貝殼上塗上二十層,讓每一層在濕布下固化,這才塗上下一層,漸漸形成一個非常堅硬和光亮的表面。他們通常會加入各種氧化物使它不透明,但有時也讓它保持透明狀,這就是使瑪麗感興趣的地方:因為那清清的琥珀色漆與被稱作冰島晶石的礦物質有著一樣的奇異品性,它把光線一分為二,所以當你透過它看過去時,你看到的東西就成倍放大了。

她拿不準自己想幹什麽,她只知道如果她不煩惱或不嘮叨,到處閑逛得夠久的話,她就會找出來。她記得曾給萊拉引用詩人濟茲的話,萊拉立即明白說那正是她讀真理儀時的心態――瑪麗現在要找的正是這個。

於是她著手做起來,先找到一塊像松樹一樣的有點扁平的木頭,用一塊沙石(不是金屬:沒有位面)打磨表面,直到它平得不能再平,這是穆爾法使用的辦法,假以時間和精力,還是管用的。

然後,經過仔細解釋自己的意圖,她和阿塔爾參觀了漆園,並獲準收集了一些樹液。穆爾法很高興給她,但忙得顧不上她。在阿塔爾的幫助下,她取了一些粘粘的含樹脂的樹液,接著是漫長的煮沸、溶解、再次煮沸,直到清漆可以使用。

穆爾法用一疊取自另一種植物的棉花般的纖維鋪底,遵照一個工匠的指示,她費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漆著她的鏡子。由於漆很薄,所以每一層都幾乎看不出什麽變化,但是讓他們慢慢固化,就漸漸發現厚度在增加。她刷了四十多層――她數不清了――但是到她的清漆用完時,表面已經至少有五毫米厚了。

最後一層刷完後就是拋光:整整一天來回輕磨,直到手臂生疼,頭昏腦漲,她再也吃不消了。

然後她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