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8/13頁)

“嘿,”丹德裏恩喊道,“拉斯特伯格城堡需要獵魔人。他們給的報酬很高,還提供舒適的住處和可口的飯菜。傑洛特,你有興趣嗎?”

“完全沒有。”

希瑞找到了她要找的留言。

她說出了獵魔人早就料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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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溫格堡,傑洛特。”她重復一遍,“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知道我必須去,對吧?葉妮芙在召喚我。她在等著我。”

“我知道。”

“而你要去利維亞,去秘密會見……”

“那只是個驚喜。”他打斷道,“不是秘密。”

“好吧,驚喜。在此期間,我會去溫格堡,解決一切,並帶上葉妮芙。六天後,我們會在利維亞跟你見面。請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了。又不是永別。只要六天而已。再見。”

“再見,希瑞。”

“六天後,利維亞再見。”她又強調一遍,轉過凱爾比的馬頭。

她讓馬兒飛奔,很快便離開了他們的視野。傑洛特覺得有只冰涼的爪子在抓撓他的胃。

“六天,”丹德裏恩若有所思地重復道,“從這兒到溫格堡,再返回利維亞……總共二百五十裏路……這不可能,傑洛特。當然了,騎著那匹神奇的母馬,她趕路的速度比我們快三倍。但再神奇的馬也需要休息。希瑞還有樁神秘事務要解決。得了吧,這不可能……”

“對希瑞來說,”獵魔人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可是……”

“她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小丫頭了。”傑洛特沒讓他說完。

丹德裏恩沉默良久。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安靜。什麽也別說了。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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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結束了。月亮只剩下一條細線,新月之夜即將到來。他們騎著馬,朝地平線上的群山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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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典型的戰後景象。田野間堆起一座座墳墓和墳丘,茂盛的春日野草間能看到白色的顱骨和骨架。枝頭懸掛著死屍,狼群徘徊在道路兩旁,等待著乞丐與弱者。

在大片被焚燒的焦黑土地上,連野草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在這片只有廢墟留存的土地上,仍有許多村民和移民正在重建家園。他們周圍充斥著斧子的劈砍聲、錘子的敲打聲和鋸子的切割聲。在靠近廢墟的位置,女人們正用鋤頭翻著焦土。有些搖搖晃晃地拖著犁頭,牽引用的皮繩深深埋進她們的肩膀。

“我依稀覺得,”丹德裏恩說,“這裏有點不對勁兒。好像少了些什麽……傑洛特,你有同感嗎?”

“啊?”

“這裏有什麽東西不太正常。”

“這裏根本沒有正常的東西,丹德裏恩。根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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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漆黑悶熱,沒有風,僅有的光源是在遠方亮起的閃電,雷聲隱約可聞。傑洛特和丹德裏恩紮了營,看著西方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地平線。沒過多久,一陣微風吹來,帶來了煙味,還有零星的聲響。他們聽到了女人們的呼喊,孩子的哭號,還有暴徒的吼聲。

丹德裏恩一言不發,不斷看向獵魔人。

但獵魔人一動不動,甚至沒有轉頭。他的臉就像石頭。

到了早晨,他們繼續趕路。森林上方升起一道煙霧,他們連看都沒看一眼。

那天晚些時候,他們遇見了一隊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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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隊伍很長,以緩慢的速度前進。他們背著小小的包裹。他們一言不發。男人、男孩、女人、女孩。沒人哭泣,也沒人抱怨一句。就連一句絕望的呻吟都沒有。

但他們的悲傷和絕望都映射在雙眼裏。那空洞的眼神屬於蒙受冤屈之人。屬於遭受掠奪、虐待和驅逐之人。

“這些都是什麽人?”丹德裏恩說著,沒去留意監視著這些流離失所之人的軍官們的眼神,“他們為什麽被迫離開?”

“他們是尼弗迦德人。”一個年輕的中尉在馬鞍上答道,他看起來不超過十八歲,“尼弗迦德移民。他們像蟑螂一樣霸占了我們的土地。根據辛特拉和約的條款,我們正像趕蟑螂一樣把他們趕走。”

他吐了口唾沫,輕蔑地看了眼吟遊詩人和獵魔人。

“如果我有決定權,我才不會讓這些蟲子活命。”

“如果我有決定權,”一位留著花白八字胡的中士說道,用蔑視的眼神看著他的年輕同僚,“我會讓他們留在自己的農場和土地上繼續幹活。我可不會把好農夫趕出這個國家。我很樂意看到農業繁榮。這一來,我們就不會挨餓了。”

“你真是個榆木腦袋,中士。”年輕的中尉責罵道,“他們是尼弗迦德人!這些人不懂我們的語言,我們的文化,也沒流著我們的血。就為了一點點農業上的好處,我們就要把凍僵的蛇放進懷裏?我們身後會有一群隨時準備襲擊的叛徒。難道你覺得,我們跟黑甲軍的和約能永遠持續下去?不,不,他們會卷土重來的……嘿,士兵!那家夥怎麽還有貨車?快,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