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雪(下)(第2/3頁)

最令她們震驚不解的畫面,和令僧人此時惘然寒冷的畫面是一樣的——這個青年唐人的刀鋒為什麽能挑中那串烏黑色的念珠?

這和刀法無關。佛宗修行者的本命念珠就像劍師們的飛劍一樣,速度奇快,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其飛行軌跡。如果看都看不到,也無法預測它會怎樣飛,那麽世間最優秀的刀法也無法將其挑落,可這名青年唐人卻偏偏做到了這一點。

先前林外那枝羽箭能夠射中念珠,還可以解釋為,當時天貓女正在與月輪國僧人相抗,念珠在大河秀劍之上被定住了身形的原因,那麽這一次又該如何解釋?

寧缺單手握柄,看著刀鋒下半跪著的月輪國僧人,搖頭說道:“是你非要打第二場的,可不能怪我,大家都是正道中人,何必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

這句話正是先前,月輪國僧人擊傷墨池苑三弟子酌之華後說過的話,此時寧缺擊倒此僧,然後把這句話再還給他,身後的大河國少女們聽的無比解氣。

僧人擡頭看了寧缺一眼,沙啞問道:“我認輸,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寧缺很滿意他眼神中只有恐懼困惑沒有怨毒仇恨,但不怎麽滿意這種太富武俠小說味道的問話,眉頭微皺說道:“想知道我姓名作甚?希望日後找回場子?”

“不敢。”僧人咳了兩聲,擡袖擦去唇邊的血水,說道:“只是回去之後長輩相問,我總不能說輸在一個無名唐人手中。”

寧缺沉默,似乎在思考應不應該報上自己的師門姓名。

月輪國僧人沉默等待,場間的大河國少女們也好奇地等著答案,即便是黃色布圍後方那只少女的手也把手中的毛筆輕輕擱到了硯台上。

寧缺說道:“如果白塔寺前輩問起,你就說勝了你的人是書院鐘大俊。”

聽到書院二字,月輪國僧人本有些僵硬的身體微微一顫,聲音也微顫了起來,說道:“原來是書院同道,小僧實在唐突。”

“你問我師門,想必是存著用月輪國白塔寺,甚至是神殿來壓我的想法。”

寧缺看著僧人裹著光頭的青布,說道:“不過很遺憾,我是書院學生,我想大家都認同,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出現能壓著書院的地方。”

月輪國僧人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說道:“小僧不敢有此想法。”

“有沒有都無所謂,我們書院向來是最講道理規矩的地方,我們上的第一堂課便是禮,所以我們看見不講道理規矩的事情便會忍不住插手。”

“一個剛入不惑境界的大和尚,居然就敢如此心狠手辣?花癡了不起?就能強搶別人的地方?曲妮瑪娣……是這個名字吧?也得講規矩啊。”

寧缺對刀下僧人進行教育的同時,想起禮科教授曹知風和二師兄的話。

教授說過書院的規矩很簡單,誰的拳頭大誰定規矩,服從規矩便是禮。二師兄對他荒原之行的要求很簡單,不管身處何種情況下,都不準丟了書院的臉,換而言之,就是只許他欺負別人,不允許他被任何人欺負。

這些話其實先前大河國少女們都說過,他只不過是重復了一遍,然而所謂肉在板上,刀在頸上,言語的力量自然完全不同。月輪國僧人不敢有任何質疑,只是老老實實聽著,生怕這位書院熱血學生手一抖在自己頸上再留下一道血口。

“滾吧,以後不要來了。”

寧缺移開樸刀,對僧人說道。

然他在心裏對遙遠長安城南那座大山裏驕傲的師兄師姐們,以及那頭驕傲的大白鵝說道:小師弟我可沒給書院丟人,現在已經開始欺負人了。

……

……

“多謝師兄仗義相助。”

“不客氣。”

寧缺沒有名門正派行走江湖、花花轎子擡啊擡的習慣與愛好,阻止酌之華下拜,避免寒喧太長時間,直接說道:“書院的名號並不能通吃天下,就算白塔寺忌憚,但一樣能給你們找麻煩,你們自己當心一些。”

天貓女在旁邊蹙著眉尖,有些不高興說道:“師兄你為什麽先前要給那個家夥第二次交手的機會?萬一你挑不中那串念珠怎麽辦?”

酌之華心想這位鐘師兄好意相助我等,師妹你怎麽還妄加指責,擔心對方不悅,帶著歉意一笑,說道:“那僧人應該是月輪國的二代弟子,沒有想到竟然在鐘師兄手下走不得一回合,想來師兄也應該是書院裏的佼佼者。”

寧缺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暗想自己習慣性隱藏真實身份,莫日後在世間反而替鐘大俊闖下一個好大的名頭,到時候真是哭都來不及。

……

……

牽著大黑馬離了溫溪,沿著湖畔緩慢行走,空中的雪花飄的比先前密集了些,寧缺安靜看著湖中雪景,腦海裏在不停分析回味今天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