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朝暮洞天(九)(第2/4頁)

她腰線頃刻間變得無比僵硬,“沒、沒有。”

“它被卡在床帳裏,現在還沒下來。”昏暗中思緒也變得淩亂,白梨暈暈乎乎地說著。

薛瓊樓松開手臂:“我幫你去找?”

她小雞啄米地點頭,一得空便從他懷裏站起身。

哐當。

白梨的動作立刻僵硬。

玉牌不知何時從她腰間勾出來,甩到書案上,以一角為支點,傾斜著打轉了好幾圈,才晃晃悠悠地墜到地面,光滑的表面反射著雪亮的月光。

她被重新拉坐回去,一彈指的距離,卻仿佛從萬丈高空墜下,巨大的失重感差點甩出心臟,墜入的卻是一片芬芳的花海,失重感變作爛漫的眩暈。

少年從背後摟著她,捏著玉牌送到她面前。

“這是什麽?”

白魚乖巧地伏在玉牌裏,烏黑的魚目滴溜溜打轉。

一股熱流頃刻間席卷少女面龐。

書房內靜若空谷。

連呼吸都泯沒在黑暗裏。

海底起了一陣沛然的風,入窗而過,散落一地的書呼啦吹開好幾頁,紙頁發出清脆的翻折聲。

漫長的沉默中,擺在書案正中的棋盤,忽然被打翻在地。

玉潤剔透的棋子跳珠般四下亂彈,如豆大的雨點打在傘面,跳進少女荷葉般鋪展的裙擺中。

白梨被合身壓在案上,驚呼聲都斷在喉嚨裏。

少年吻一下她的唇,像一只尋覓青青草地的草食動物,沿著下頜往下,停在系著蝴蝶結的衣襟前,隔著輕薄的羅衣又吻一下。

心口處的那一點好似沉睡已久的死地,刹那間蘇醒,遍身都是戰栗的電流。

他輕輕咬起蝴蝶結的一條系帶,就這般懸停在胸前,黑潤的眼盯著滿臉通紅的少女,目光明澈而清醒。

書房內落針可聞。

裙擺窸窸窣窣地往上蹭了一寸,幾枚棋子掉在地上,將整面靜謐的鏡子打碎一角,釋放出鏡面後一股隱秘的焦躁和暗藏的歡情。

蝴蝶結系帶一點一點極緩慢地抽了出來,淺青色的外衣簌然落下,堆疊在腳邊,像一個小小的山丘。

他橫抱起案上的少女,月光被兩條人影晃動一下,月影斜過一個角度,書房內空無一人。

冷、冷靜,自己挖的坑。

熟悉的帳頂映入眼簾,整個人陷阱柔軟的被褥,白梨用冰涼的帷帳捂住燥熱的臉頰,貝珠相撞的聲音叮叮當當響徹耳際。

他手指貼著光滑的小腿,慢慢將裙擺往上推,自她頸側往下啄吻,輕輕咬起衣服扯下去,堆疊在腰間,薄薄的一團,能清晰地感覺到衣物下傳遞出的熱度。

她像一條溫水中蒸煮煎熬的魚,弓縮著肩膀,彎彎的一弧盛滿月光,像玉碗中滿溢的清水。薛瓊樓埋首在她頸間,飲舐著這弧晃動的月光,又慢慢品嘗著這片剝開的柔軟。

帳下流蘇如斜風中的牛毛細雨,絲絲瀝瀝。

白梨抓皺了他肩膀的衣服,雪絲外袍又涼又滑,像蓋著一層細膩松軟的雪。

她手移到他後背處的傷痕,心裏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老管家的話:“他背後生鱗,雖然早已被強行剜除,卻仍是外人不可觸碰的秘密,逆鱗觸之即死。”

少年衣冠總是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哪怕遍體鱗傷也不願以孱弱之態示人。背後那冰輪璞玉上的瑕疵,是一片抵觸的荊棘,從不示人。

白梨在一片雜亂的思緒中,有些忐忑不安地把手伸進他外袍內,摸到他腰帶上冰涼的機括,卻怎麽也解不開,還把自己手指卡在了裏面。

她又羞又惱,額上急出了微微濕汗,忽又聽見幾聲輕笑。

少年從她頸間擡頭,一手繞後,將她手指勾出來,又引導著她的手,摸索到扣得嚴實緊密的機括。

啪一聲清響。

白梨終於用手指觸上那片疤痕,有些嶙峋不平,能摸出一個半圓的輪廓。

“挖出來的時候……疼嗎?”

少年眼瞳像被月光洗過的墨玉,帶著下雨前潮濕的青草氣息,“現在不疼了。”

白梨正有些感慨,突然間臉上迅速充血。

裙擺堆疊在腰際,手……像叮咬著花苞的小飛蟲。

牛毛細雨般的流蘇,變作斜風驟雨洇濕床榻,貝珠清淩淩地撞在一起,猶如夜空中星星點點的飛雪,飄落在彼此依偎的夜旅人發絲上。

她在顛浪中遇難,只能抱緊身下唯一一根浮木,被攛掇著在歡潮中浮起又沉沒。

山中霧深露重,信紙的一角已被水汽洇濕,幹涸的墨痕變得毛絨絨。

“崔嵬山一整條山脈,都是上古巨龍的骸骨,我們之前乘飛舟去往蒹葭渡的時候,就有過一面之緣。”

綾煙煙眺望著不遠處這條同樣蜿蜒不絕的山脈,最高的一座山峰坐落著巨闕劍宗,而下方一片魚鱗般的青色琉璃瓦,則是玉浮宮的諸座主宮,再往下星羅棋布的點點飛檐,是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