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萬事都有媳婦頂(第3/5頁)

關於唐家成親還讓百姓參與盛典之事,大家本就覺得不合常理,他們沒想到裏頭文臻出的幺蛾子,只覺得這是唐家想要裹挾百姓做人質。

船中船這麽驚悚的設計更證明了唐家用心不純,作為皇朝殿下,燕綏出手針對船中船再合理不過。

文臻因為唐羨之的關系,也因為百姓其實是她自己帶上船的,其實並不想引導群臣這樣想,她心中感覺矛盾復雜,不願燕綏遭受攻訐,燕綏畢竟因為她下令救援百姓了,也不想唐羨之因此被人踐踏,如果不是她要求,唐羨之的原計劃裏絕對也沒有百姓上船這一條。

她只能順著事態的發展向前走,只能先顧著眼前人。

不能不顧啊,每次看見他,人群當中寂寥孤絕,人群中央萬眾攻訐,便忍不住,忍不得。

這本有她的錯啊。

姚太尉冷聲道:“以船撞船,那樣的撞擊,震動落水難免,更兼海水寒冷,事後傷寒生病的數據,想必周刺史急於回報朝廷,也沒來得及統計?不過我這裏,倒有一副在場人士的親眼所見所繪之圖,再現當時場景,比這所謂紙上數字都鮮明許多,可供陛下娘娘和諸位大人閱覽。”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幅圖,果然畫的是當時場景,黑色的海浪傾斜成波谷,卷著無數的碎板亂桅,隱約還有海獸露出一點青色的頭或者背脊,在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之間,浮沉著各色頭顱,男男女女,在黑天之下張大嘴呼喊嚎叫,眼底的驚恐之色,仿佛便要透紙而出。

這畫畫技並不十分出色,但布局手法人物描摹非常高妙,人們見著這畫,便仿佛也置身於冰涼徹骨的黑夜海水之中,眼前是突然傾覆斷裂的船,身周遊蕩著時刻等待撕咬人血肉的殘忍海獸,恐懼也如這獸一般將人吞噬。

這情緒如此鮮明,那瞬間景象捕捉如此準確,說不是當事人親身經歷也沒人信。

文臻皺眉看那畫,總覺得說不出的熟悉,不是畫面,而是那種感覺。

燕綏忽然輕輕笑了一下,道:“臨摹得不錯。”

“是臨摹。”姚太尉直言不諱,“原作不知何人,流傳出來後被人臨摹。但是是臨摹之作又如何?這樣的畫面不可能是憑空想象出來的。”

眾人也都贊同,文臻經此提醒,卻忽然明白了。

然後她便笑了。

姚太尉看她那笑覺得越發刺眼,“僅觀此圖,便可以看出當時情形,絕非周刺史和文大人描述得那樣有驚無險。眾人都在為此圖感嘆著急,文大人為何還在發笑?敢情百姓安危,於你不值一提?”

他問得兇厲,文臻卻依舊從容,一搖頭道:“太尉言重。下官只是笑這人技藝拙劣。”

“拙劣在何處?”姚太尉咄咄逼人,“還是你敢說這畫畫得不對?”

“下官當時在場,必須承認這畫畫的正是當時場景。”

“那你還……”

“下官只是遺憾當時有很多更好的場景,為何卻沒有流傳出來。”

“什麽場景?”厲響很有興趣地問。

“比如唐家樓船救援場面,比如在場的林侯和司空家世子救人的場面,比如殿下以自身異能催生船上菜地蔬菜托舉百姓場面,比如……”文臻看了一眼寶座之上,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殿下下令天京水師劉將軍和季家鐵甲船全力救援百姓場面。”

她最後一句話一出,燕綏目光就一閃。

寶座之上,皇帝垂下眼眸看了他一眼。

文臻看見這眉目官司,心中嘆息一聲。

這事兒燕綏不辯白,是因為有很多事沒法辯白,當時烏海之上,大家都在救援,真正不打算管百姓只想趁機把門閥子弟都解決的,其實是皇帝親自派遣的朝廷水師。

但朝廷的打算,和門閥的紛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拿到朝堂上來說的。百官只知道水師是當時救援百姓的主力,卻不知道這是因為燕綏下的命令。

燕綏要怎麽解釋?說其實皇帝知道他的計劃,說其實是朝廷不想救他才是那個不顧一切下令的人嗎?

燕綏那麽驕傲的人,就算沒那份父子情誼,也不見得肯這麽說。

文臻明白他們父子有默契,明白燕綏不在乎這些,明白哪怕群臣攻訐,皇帝讓兒子頂了鍋,心中有愧以後只會對燕綏更好,但她也覺得,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

燕綏長得看起來那麽像背鍋俠嗎?

背慣了就該總背嗎?

一層層鍋摞著都快看起來像個萬年龜了!

是,他是皇子,身份尊貴,只要做個純臣,只忠於他父皇,就算一時受點委屈,陛下心裏有數,總不會真令他吃虧的。

可是陛下百年之後呢?

又沒打算傳位給他,真打算傳位給他就不會這樣總由他背鍋,縱著他性子做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