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逃生(第2/4頁)

魏鸞亦跟她出去。

到得偏房,竇氏屏退侍從,那雙眼睛黑沉沉的望向魏鸞,“先前皇後娘娘說你聰慧,我還不信,如今看來,自打嫁進曲園,果真是靈透了,也很有孝心。魏鸞——好歹也是公府出門,就這麽寒磣,沒帶個隨從?”

“夫人會讓染冬照顧我?”魏鸞擡眉。

撕破臉後,連聲舅母都不願再叫。

竇氏聞言哂笑,盯著魏鸞的目光也添了寒意,“念桐被廢掉太子妃的位子,聖旨雖未明言,卻也被栽了個雲頂寺行刺的罪名。我後來查過,你身邊不止染冬,還有曲園的護衛。盛煜手下的人都不是廢物,豈會容你孤身前來。”

魏鸞款款坐入椅中,“家父家母也帶了侍從,夫人還不是說扣押就扣押。我便帶了人,難道還指望從這別苑殺出去?總歸是我為私情自投羅網,不該連累旁人,倒不如將他們留在曲園,還能幫我照料外子。”

“盛煜若需照料,我也不必費這份事了!”

竇氏冷聲說罷,起身入內,將早就備好的紙筆丟過來。

魏鸞沒碰,只靜靜瞧她。

竇氏羅衣貴重,發間金釵熠熠生輝,那張臉卻是冰寒的,微微俯身道:“念桐的賬以後再跟你算,今晚你就待在這裏給盛煜寫信。這信怎麽寫,不用我教吧?”

“寫了也沒用。外子不會因私廢公。”

“你寫就是!否則——”竇氏瞥了眼窗外,道:“我府上多的是宮裏出來的嬤嬤。”

這些嬤嬤中,不乏精通刑罰之人,過手的罪眷數不勝數,只消主子吩咐,便是宮裏的妃嬪、獲罪的誥命都能下手,更別說魏鸞這種小姑娘。章家仗著太後和皇後照拂,行事向來跋扈肆意,這時節連抗旨犯上的事都能隨意做出來,真想審她,輕而易舉。

魏鸞久在宮廷,清楚她們的厲害。

若真叫嬤嬤沾了身,怕是能生不如死。

她不敢討苦頭吃,便放任恐懼蔓延,臉色微變。

竇氏頗滿意地敲了敲桌案,“快寫!”

盛煜會不會因私廢公,可不是魏鸞說了算。先前竇氏進宮,曾聽章皇後提過,說盛煜此人恃寵而驕,為了魏鸞,連忤逆犯上、威脅中宮的事都做得出來。以玄鏡司統領的沉穩做派,能如此行事,自是新婚纏綿,極為看重貌美瑰艷的魏鸞。

就像兩軍作戰時挾持家眷,至少能擾亂軍心。

若盛煜憤怒之下拿著冷硬的脾氣上門算賬,更是中竇氏下懷。

她坐在椅中,盯著魏鸞寫。

魏鸞則咬著筆頭,黛眉緊鎖,甚至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

她其實不怕寫家書,畢竟臨走前特地叮囑過門房與管事,不必理會章家送來的任何東西,而章家又摸不到盛煜的行蹤,這封信絕不可能送到盛煜手裏。但過於鎮定未免令對方起疑,她年紀尚弱,為了至親孤身犯險,此刻勇氣褪去,害怕才是對的。

遂咬唇抖筆,裝著竭力鎮定的姿態,廢了五六稿,才將家書寫好。

外頭已天色昏暗,暮色四合。

竇氏頗滿意地收好家書,又剪了段指甲封入信中,命人轉告曲園,今晚只是指甲,明晨便是手指,明晚輪到手,若三日不至,便送項上人頭。章念桐既背了行刺的罪名,章家絕不怕將其坐實。

這些話竇氏是在窗下吩咐的,清晰傳入屋內。

自然是威脅魏鸞。

魏鸞亦聽進去了這些話,將初入別苑時的淡然姿態換成憂心忡忡。

是夜,魏鸞食不下咽,被鎖在偏房。

竇氏為出章念桐丟了太子妃之位的惡氣,也不肯讓魏鸞安生,命人拿鐵鏈將魏鸞雙腳鎖住,又取繩索反捆雙手,綁在床柱上。這待遇雖在預料之中,但麻繩捆住細弱手腕時,仍勒得魏鸞生疼。

她也不敢多反抗,可憐巴巴地沉默坐著。

……

夜愈來愈深,周遭漸漸安靜。

魏鸞沒敢吃章家給的晚飯,腹中頗感饑餓,不過身在敵營精神緊繃,倒沒覺得困。聽到外面響動漸停,仆婦安排完上夜的人手,各自回房睡覺後,魏鸞終於松了口氣,被緊緊捆著在背後的手探向衣袖,摸出一片極細薄鋒利的刀片。

這是盧珣給她的,拿極薄的銀絲編成薄袋,藏在素白衣袖裏,極不起眼。

這姿勢她也在南朱閣練習了好多遍。

此刻屋裏沒人,門口唯有上夜的仆婦,刀片將繩索割開大半,悄無聲息。

魏鸞緩了緩,只等四更時分才輕聲喚人。

這屋子離章太夫人養病的屋舍極近,周遭有護衛巡查,亦有侍女值夜。只因此刻夜深人靜,且此處是別苑的腹地,值夜的仆婦早已睡意昏沉。聽她出聲,門口值夜的仆婦未敢擅入,有位侍女入內詢問緣故。

魏鸞認得那是竇氏的得力侍女,名叫寶桔。

她便蹙著眉頭,輕聲道:“寶桔姑娘,舅母是想讓我這樣坐上整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