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4頁)

槐陵縣城通往各村鎮的路多要經過山林,一直都有山匪橫行,這事她上輩子就知道。她不想再莫名其妙死在這裏,也不想任何人因她死在這裏,自是聽勸的。

田嶽又道:“相請不如偶遇,若你不急著回鄴城,不知我有無榮幸略盡地主之誼?本月十八晚的焰火會,若能有雲大小姐芳駕蒞臨,也算是槐陵人新年之前有福見喜了。”

“承蒙小田大人擡舉,”雲知意想了想,落落大方地應承下來,“那我就湊這個熱鬧吧。不過我還有兩位同窗也來了,回頭我問問他倆的意思,到時或許也一起?”

“那當然更好。”田嶽笑得真摯。

——

回客棧的路上,鄭彤邊走邊低聲對雲知意稟道:“先前去取工具時,我與柯境按您吩咐留意過了,槐陵縣府內裏各處設施皆陳舊,官員們看起來也著實是節衣縮食的模樣。”

“知道了。”雲知意點點頭,飛快思量起來。

她上輩子在承嘉十七年接到民眾投書密告,最終查實並懲處了槐陵縣府官員共十一人涉事的集體貪腐案。

那年夏日,瀅江流經原州的一段洪水頻發,沿岸數縣遇災,朝廷向原州府下撥了賑災銀分發各縣。槐陵的十一名涉事官員眾口一詞,表示這是貪墨的賑災銀。

因賑災銀的派發不歸雲知意管,她便讓人去簿曹署查過賬目記档,州丞府撥給槐陵縣府的賑災銀數目與收繳贓款數目接近,這案子便就這麽結了。

可在承嘉二十一年,顧子璇出事前最後一次回鄴城見她時,無意間提起幾年前這樁貪腐案。

顧子璇順口分享了她在槐陵街頭聽到的傳聞,說當初涉案的一位官員曾養過兩名外室,育有私生子女共三個,案發前這兩名外室和三個私生子女已被其送往京城安置,還在京郊給置了一座大宅子。

那時雲知意才意識到:那十一人真正貪墨的銀錢數目,並不止搜到的那些贓款,他們還在案發前揮霍或轉移了不少。

那麽,他們實際貪墨的錢財總數,就大大超過了賑災銀數目。

要知道,槐陵的地形與氣候不利農耕、畜牧,每年收成也就那麽回事,又無什麽稀罕物,當地民生狀態不過勉強維持在不餓死人而已。若非糊口艱難,槐陵百姓也不至於總是為著哪村先進山打獵而鬥毆。

州府有鑒於此,向來特事特辦,通常每隔三年才會讓槐陵縣府征稅一次。

那次從顧子璇的無心閑言中窺見端倪後,雲知意便準備重啟對這樁貪腐舊案的追查,想知道那十一個官員案發前已揮霍或轉移而沒查到的那部分贓款究竟從而來。

可她才有動作槐陵就爆發了瘟疫,這事只能暫時擱置。之後就是顧子璇死,半年後她也死了。

有些事,人在局中時常常難觀全盤,重生後雲知意將前因後果連起來想,總覺得有點過於巧合,所以這次才來槐陵一探究竟。

鄭彤不知她在想什麽,見她若有所思,便道:“大小姐,接下來咱們怎麽做?”

“什麽都不做。等到十八那日參加了焰火會,咱們就回鄴城。”雲知意緩聲輕道。

看來槐陵的事不簡單。若還是像上輩子那樣只憑一腔熱血就往前沖,搞不好她還得死在這裏。

管或不管?若管,該怎麽個管法?這都需從長計議,只有等到明年夏日官考之後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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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已近午時,大家都已坐在前堂等著雲知意一道用飯。

雲知意才邁進前堂,擡眼就與霍奉卿四目相對。驀地想起昨夜之事,兩人各有各的不自在,不約而同地迅速錯開目光。

桌邊的宿子碧本在與宿子約及薛如懷說話,扭頭見她,立刻笑語盈盈:“呀!早上我就貪懶多睡了會兒,竟沒瞧見知意今日打扮得這樣漂亮!竟還偷偷抹了口脂!”

“哪裏偷偷?我光明正大好嗎?”她斂神笑笑,走過來在宿子碧身旁坐下,“這不是去縣府見本地主官嘛,總不能太過隨意。”

宿子碧歪著頭仔細打量她一番,眉眼彎彎:“你平常最懶怠上妝的,瞧瞧這精心打扮的模樣,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大早上獨自出門會情郎呢。”

“哪來的情郎?別瞎說,”雲知意沒好氣地笑嗔她一記,轉看向薛如懷,“你要的工具都借到了。我讓柯境先拿回房放著,吃完飯你去瞧瞧是不是那些。”

薛如懷點頭:“好。若工具都齊全無誤,那咱們明日再上見龍峰。”

吃飯時,雲知意總覺得宿子約的目光在自己與霍奉卿之間逡巡。她疑心宿子約昨夜窺見了自己與霍奉卿的事,又怕不打自招、沒事找事,便隨口扯了別的話題。

“誒,對了,今日我見著田嶽。他眼下在這裏暫代縣令,說本月十八晚有焰火會,邀我們去湊熱鬧。我自己是應下了,看你們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