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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避孕藥如此發達的今天,性交沒有成為一項體育運動叫我無法同意,成為娛樂活動是提高了性交的档次,因為做為一個產業,它與生產消費有關,值錢了,這一點,我極勉強地表示理解,然而,它成了愛情最可靠的一部分可真叫我吃驚,因為把情感建立在諸如性交之類的事情上,至少是貶低了情感的價值,事實上,在人類性交史上,歪風邪氣一直十分猖獗,不說以往中國的小腳與外國的貞節內褲,就是在現在,"你願意跟我上床嗎?"在通常也會被理解成一句含有惡意的下流話,而不是普通的閑話,後面接的不是"你有愛滋病嗎?",而是:"真惡心。"請注意,這是所答非所問的絕好例子,也是日常用語中缺少邏輯性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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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些更為細小的道德教義上看問題,道德甚至可以成為一個笑話,比如:如果有人相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德教義,那麽我們將看到一個同性戀者天天在街上真誠地呼籲:"別再搞異性戀了,太不道德了!"

另外,從道德的角度講,我認為,歐洲人提出的平等、自由、博愛是不道德的,因為那是一種謊言,最少也應算是吹牛,因為我們舉出相反的例子十分容易,簡直可以說俯拾皆是――如何理解道德問題呢?作為勢利鬼,我建議從道德的效果上看這個問題,很明顯,誰在道德上得利誰就會提倡這件事,那麽,誰得利呢?不用說大家也知道。

讓我們承認吧,道德是一種借口,它甚至能讓一個臨死的人因為自己被認為是個好人而得到安息,它也是一種手段,能夠使很多人遵守它而另一些人置身事外,它是社會管理蕓蕓眾生的工具,它只用"良心"一詞便可幹成很多事,它的結果是讓那些厚顏無恥之徒做任何事都十分便捷,而所謂好人則成天惴惴不安,道德是一種疾病,得上此症者眨眼間便能成為上帝,這樣的結果,使得天下出現了數不清的上帝,他們可以張嘴就敢判斷:這是好事,這是壞事,這是好人,這是壞人,這是對的,那是錯的,其實講的就是說話人自己的趣味,代表的也是說話人個人的利益――人類應當為道德這件事感到臉紅,因為它是人類自己的可笑發明,很多荒謬絕倫的事情由此誕生――比如:婊子立牌坊不僅令人好笑,而且,浪費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如果婊子不是作為一件壞事出現,那麽,她幹嘛那麽累呢?她只需老老實實當個婊子就行了。不談道德,人類的所謂貶義詞就沒有任何價值,語言的霸權也被消弱了很大一塊,所謂正義之類的東西便無法在社會上欺行霸市――這不是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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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道德問題,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把壞人全殺掉,不幸的是,這個辦法在實施時出現了悖論,因為一旦你真的殺掉了壞人,你也就成了一個殺人犯,也就是壞人,甚至是比壞人還要壞的人,因此,你也會被殺掉,這樣一直幹下去,人類中就會留下一個人,這個人由於殺死了倒數第二個人,因此是個壞人,但他仍可自稱好人,因為再沒壞人可殺了,因此,從某種角度上可以說,他不得不成為一個好人,我們可以稱之為上帝。我非常希望有幸能成為上帝,但作為上帝我不會選擇這個辦法,因為這個辦法仍使我面臨道德上的困惑,因為在我獨自一人時,道德是沒有意義的,我為了使道德完善從而毀滅了道德,這不能不說是另一個悖論,在雙重悖論的作用下,我的辦法顯得非常荒唐可笑――事實上,你即使想出更為復雜更為合理的辦法,也無法解決人類在道德上面臨的困惑,還是老老實實承認吧,道德是一個非常奇怪非常神秘的體系,我可以說,從簡捷有效的觀點看待道德問題,那我就不得不承認,道德其實是毫無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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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作為日常生活一部分的性,應當被單獨拿出來討論,它與愛情之類的東西毫無關系,它就是一種與生殖有關的事物,我相信,性的秘密深藏於我的身體之中,而不在我的思想之中――我的身體對性充滿渴望,而我的思想卻無法容忍性的存在――我的思想不再靠肉體,而是靠書裏的符號生存,而我的身體,如果沒有性的滋養,那它就會對毀滅感到恐懼,身體需要性提供幻覺,認為肉體可以通過生殖永世長存,這個幻覺是一個肉體之夢,我的思想對此頗覺荒謬,而我的身體卻以一副饒舌的姿態焦慮地重申著自己的願望:身體不可一日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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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塵世間,好人與壞人共同生活,親如兄弟,惡如敵人,在墓穴裏,好人與壞人同眠,一切歸於沉寂,只有黑暗與孤寂永存世間――在經過徒勞而艱苦的折騰之後,在穿過情感的假象之後,構成我的原子會與構成你的原子一起手拉手跳舞,在一個我們從未去過的地方,我會與你同眠,我的讀者,你也會與我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