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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現在遠未清醒,我沉浸於過去,沉浸於對過去的幻覺之中,我說過,我是在迷信中寫作,我非常迷信於我的文字,在文字裏,我迷信地回憶著,我固執地尋覓著嗡嗡似曾相識的足音,我的好奇心仔細地諦聽,那是嗡嗡嗎?那是嗡嗡走路的樣子嗎?那是她的笑聲嗎?搭在我肩上的手弄亂了我頭發,那是嗡嗡做過的動作嗎?

是的,那是她,正是她,全是她――我正與她說著話,一問一答,在過去,在那些消逝不見的日子裏,我的電視中正播放著音樂MTV,桌子上是剛剛吃完的晚飯,6個空盤子參差放在一起,裏面還有吃剩的意大利面條,旁邊還有老巍,還有小春,還有菲菲與陸小青,嗡嗡坐在我腿上,小春正邊喝啤酒邊摟著菲菲的脖子,陸小青正在洗澡,而老巍則手提我的家庭攝像機,準備沖進洗手間,拍下正值青春妙齡的陸小青的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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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其樂融融的熱鬧時光,回憶起來連遺憾都不多,三男三女,在我那裏成天聚會,一起吃飯、看電影、聽音樂、聊天、開玩笑,甚至還返老還童般地外出滑了幾次旱冰,一副過一天算一天的樣子,我們幾乎共產、差點共妻,離平民百姓式的烏托邦理想近在咫尺,那是在98年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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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圓滿得之於陸小青。

對於老巍來講,陸小青的出現猶如聖母顯靈、祖墳冒煙,且無需三拜九叩,真是心想事成,當然,老巍私下裏認為,他在我那裏押寶押對了。

這得涉及老巍的另一個特點。

私下裏,我認為他對我有一種迷信,認為只要常在我身邊晃悠,除了能看到我弄到姑娘以外,自己也必能弄到一個滿意的姑娘,至於是我發給他的,還是他自己收到的,那倒無關緊要,有意思的是,他的迷信又一次靈驗了,我是說,令老巍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他滿頭秀發不翼而飛的29歲高齡,居然搞到了心目中的理想情人。

為了說清楚,我還得談談老巍,談談他的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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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巍的第一個女朋友是我介紹的,叫宋小蕓,我們都叫她老蕓,那是一次持久戰,從兩人第一次上床,到老蕓跑到別人床上,時間長達8年,其間的小波小折絲毫也無法影響兩人的相親相愛,當然,這種相親相愛並不對等,老巍的愛多些,老蕓的少些,但怎麽能對此斤斤計較呢?影響兩人關系的主要原因,就是老巍的不上進,老蕓的母親對此有過相當精確的描述,她說老巍"人好歸人好",就是"步子邁得小些,人顯得老些,錢掙得少些"。

而老蕓則剛好相反,到兩人分手時,老蕓每月掙的錢是老巍的5倍,樣子看起來卻比老巍年輕5倍,起先,這使得她有點不平衡,由於養一個"老白臉"不符合中國市民的傳統習慣,因此,為了傳統,她對他痛下殺手。

有一件事對兩人有決定性影響,那就是買房。

老蕓與老巍從第一次上床前就相互發了結婚的毒誓,其程度之深令人贊嘆,要是方便的話,兩人簡直可以手牽手去雲南的苗寨,分別為對方種上不同的毒蠱,而把解藥分別交對方保存,幸虧他們沒有真這麽幹,不然他們現在就會更加瘋瘋顛顛。話說回來,為了實現結婚這一誓言,兩人開始攢錢買房,要知道,對於很多人來講,在露天裏結婚不太現實,現實的是,要有一所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樣才好在裏面想幹嘛就幹嘛,而對於房子,老巍尤為看重,他早在青年時期就十分浪漫,在我想到與一個姑娘隨便找一個地方鬼混一下的時候,老巍已經想到婚後可以拉上窗簾,抱著老婆聽著鄧麗君跳裸體貼面舞了,可惜,雖然法律上沒禁止這件事,但很多公共場所確實不允許人們這麽幹,因此,"一定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老巍這麽想。

持有這一想法的老巍說服了老蕓也這樣想,於是,兩人為了房子而戰,起先是擔任護士的老蕓一人存錢,老巍大學畢業後,兩人便一塊兒存,兩人使用一個存折,比賽似地輪番把掙得的每一筆小錢往裏存,他們看中一處平房,需一萬元,有了一萬元後,平房漲到一萬五,而當時的社會時尚告訴他們,平房不叫房,叫窩,而所謂結婚用的房子,至少應是一居室,因為一居室具有可以在自家大小便,用煤氣做飯等優點,於是,兩人再次鼓起風帆,全速向前,他們看中了一個老樓的一居室,需3萬元,他們攢到3萬元,房價卻漲到5萬元,於是,為了更快地攢錢,老蕓跳出醫院,來到一家外國的嬰兒奶粉公司做推廣,老巍運氣不佳,連換幾個工作,越換越不對,就在這種情況下,兩人頑強地把錢攢到5萬元,此時,社會時尚再次改變,結婚用房一居室被視為不恰當,因為沒有孩子的房間,孩子睡在父母中間的生活方式突然被視為不道德,因為一至五歲被視為不應偷學性交的年齡,這個新發現標志著文明時代來臨,而"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歲月一去不復返,於是,兩人便直奔兩居室,兩居室的老房價格為8萬,兩人完成目標時,社會時尚再次改變,老房作為新婚夫婦的住所已經不太恰當,因為老房的電線不能帶動太多電器,特別是夏天,空調無法啟動,而社會上已不再流行汗流浹背地性交之後,還得抓蚊子咬的大包,總之,為了夏天也能順利地性交,之後再美美地洗一個澡,兩人的要求再次提高,這次是新房二居室,當時標價20萬,這回他們再次墜入深淵,因為當他們攢到20萬時,20萬只能買郊區的房子了,為了進城上班,必須再買一輛汽車――至此,兩人已共同奮鬥8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