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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們有一個特點,即,他們總在我想找他們時,忙得要死或是比我還要無所事事,這種朋友的壞處很明顯,一點幫不上忙不說,還會變本加厲地給我添堵,這種惡劣的本領簡直就是我的朋友們的強項。

97年北京產生不少新生事物,搖頭丸便是其中之一,不知為什麽,我們常去的酒吧迪廳,一時間都被那些酷愛服用搖頭丸的搖頭迷給占據了,它的一個作用是,你很難找到一個貧嘴對象,時髦的姑娘們被你打電話死叫活叫過來,往往在你身邊一坐下就開始搖頭,直至把你搖得暈頭轉向為止,其間,她們偶爾也吐上兩次,不巧吐到你身上你也不好意思抱怨,我們認識的姑娘多屬此列,因此,一次又一次,夜間聚會從不歡而散漸漸發展成一種貨真價實的災難,我是說,在搖頭丸的作用下,連最外向的女演員們都找到了內在自我,並且沉浸其中,那麽,像我這樣的人便完全失去了與她們交往的價值。

這件事還有更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方,我是說,除了那些真的有藥可吃的人以外,還有更多沒藥可吃的家夥,他們經過細致地觀察,很快便認定在北京的公共場所搖頭是一種時尚,極力摹仿,這不僅使人真假難辨,而且由於那幫家夥的蠢行,搖頭風看起來竟顯得愈演愈烈,可氣的是,經過一段時間,這種荒謬絕倫的現象直把北京搞得汙煙瘴氣,使北京的夜生活平添幾分滑稽色彩,令我這個習慣夜間出動的人感到遺憾,我得指出,正是這種不正之風使我失去了接近漂亮姑娘的機會,斷送了我與她們正常交往的途徑,讓我自如嗅蜜的希望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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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無聊聚會發生在位於新街口的JJ迪廳,本來到場的人有十幾個,很快,姑娘們便跑到舞池裏去搖頭了,不是喝醉酒叫喝高了麽,對於搖頭,也有一個與此對應的外來語叫搖HIGH了,不止一次有人對我說起喝酒與服用搖頭丸的共通之處,依我看,如同白種人對於清楚明白有一種天生的熱情,我是指起源於古希臘的科學精神,而有色人種的熱情卻正好相反,他們正經八百地對糊裏糊塗崇拜得五體投地。

在中國,從古至今,流行一句叫做"難得糊塗"的格言,這個格言完全把糊裏糊塗吹捧成一種美德,甚至認為達到那種境界很難,事實上,這種智慧我3歲時就具備,長大成人學會喝酒後,還能把這種境界發揮到用形體動作來表現的水平。我曾私下裏認為,憑著這點東方智慧,加入"世界笑柄促進會"絕對沒有問題。

這種糊裏糊塗的境界,最終在現代被一個聽起來更加隨心所欲的字所代替,那就是"飛",當人們喝酒過量的時候,人們往往用"暈"來描述,但吃了點亂七八糟的興奮劑之後,人們便覺得似乎應比醉酒更上一層樓,於是便要飛了,當然,這種飛行根本用不著空氣動力學的幫助,往那裏一坐,便能如直升機一樣就地起飛,至於為什麽飛,如何飛,飛到哪裏則完全不必操心。

這種情況根植於傳統,自古以來,不是就有《逍遙遊》麽,聽聽吧,"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這種無邊無際、張嘴就來的感想,聽來完全像是服用搖頭丸以後的胡言亂語,我推測,在中國,聰明的古人已找到類似搖頭丸的怪藥,在藥力的作用下,那些荒唐透頂的學說便紛紛出籠,如此形成的學說在我看,除了在假大空方面獨占鰲頭之外,並無其他意義,可惜它們的現代版層出不窮,這表明,在人世間的任何領域中,都存在沒完沒了的競爭,而且,由於太容易,因此在荒誕不經方面的競爭尤為激烈,建樹甚多,遠遠超乎一般人的想象,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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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少說。

在迪廳裏,我由於無藥可磕,只好呆坐於吧台邊,聽著我身邊的一個朋友正和一個找上門來的三陪討價還價,兩人說著說著,好像說到某個二人均認識的熟人,於是,三陪拉著他離開吧台,去見那個人,於是,我察覺到大勢已去,因為我既沒醉又沒飛,不可能與那些暈頭轉向的家夥們有話可說,我掃視一下我的桌邊,發現男的一個個悄悄溜掉,姑娘們四處亂竄後終於找到熟人,不再搭理我們。

半小時後,大家已經紛紛失散,我收拾起桌上的手機,正要離去,忽然間,我再一次神使鬼差地看到了劉琴,她一副生命不息搖頭不止的樣子從舞池裏走出來,直奔到吧台邊上,對酒保喊了一聲"一瓶礦泉水",話音未落,便騰身往我身邊的椅子上一坐,可惜,坐得偏了一點,於是從高高的椅子上掉到地下,我拉她起來,發現她已飛得一塌糊塗,瞳孔散得老大,神情恍惚,我把她的礦泉水遞給她,為她付了賬,她幹脆坐在地上,蜷著兩條腿,低著頭,一邊喝水一邊用一只手像敲鼓似的上下揮動,半天,她認出了我,於是做出一副要攀談的樣子,讓我坐到她旁邊,我拉她起來,坐到一個空桌旁,在震耳的音樂聲中,我們發現要說話簡直是活受罪,於是她用兩只手拉住我的衣服,原地搖起頭來,我的臉被她甩起的頭發幾次抽中,疼得夠嗆,卻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