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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成的文學就談到這裏。

114

我送建成回家後,非常疲倦,從他家出發,一路回到我自己的家時已是天色大亮,我正要打開門鎖的一刹那,忽然發現門上用口香糖粘著一個信封,我撕開信封,裏面有一個紙條,我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得不能再小的字——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陳小露。

115

我和陳小露是在位於西直門附近的德寶飯店見的面,因為二環上剛巧沒有堵車,我先到了半小時,坐在極不舒適的咖啡座裏等著她,德寶飯店的咖啡座位於大堂靠裏一點,不遠處擺著一架鋼琴,白色的,一個看似三十五六歲的婦人穿著一條像是演出服似的裙子在彈著,一會兒克萊德曼一會兒莫紮特,叫人摸不著頭腦,我喝掉兩杯咖啡後仍無法擋住困意,昨夜喝得不少,又沒睡覺,於是便走到飯店外面買了一份《北京青年報》,回來後發現服務員把我喝了一半兒的咖啡杯子撤去了,於是只好叫了第三杯咖啡,咖啡完全是速溶咖啡,味道一般但當興奮劑喝下完全沒問題,透過碼在咖啡座周圍的熱帶植物的大片葉子,我看著入口處,一旦陳小露出現,我便會馬上站起,舞起胳膊,引她過來。但是,她遲遲不到,於是我只好低下頭看報紙,報紙讀起來索然無味,滿篇充斥著不著邊際的文章及廣告,活像一個四張多的大媽在對你敘敘叨叨,簡直慘不忍睹,正巧我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於是把整張報紙鋪上去,說實話,當吸水紙還可以,很快,速溶咖啡便迅速滲進報紙,清潔工作完成,我小心地拎著飽蘸咖啡的報紙來到一個垃圾桶邊,扔了進去,一回頭,陳小露正好出現,我迎面走過去。

“我們到那邊說。”陳小露一指咖啡座。

於是我叫了第四杯和第五杯速溶咖啡,望著在杯中晃動的黑色液體,再擡頭看看陳小露,兩樣東西都不禁讓我感到頭暈目眩。

“昨天晚上電話一直沒人接,是不是又出去柳蜜了?”

“沒有,我去喝酒。”

“怪不得呢,我半夜三點鐘摸黑到你那兒,爬了十二樓,你還沒回來。”她笑了,“現在還沒睡吧?”

“沒睡。”

“困嗎?”

“還行。”

“我也沒什麽事兒,就是想看看你怎麽樣了。”

“我一直這樣。”

“你是不是不想見面呀?”

“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老公又來了,你受不了吧?”

“我不知道。”

“你給他帶了多少頂綠帽子,你想想。”

“沒數過。”

“你生我氣了。”她喝了一大口滾燙的咖啡,斷然指出。

我看著她,看她坐在我對面,依然是一副天仙的打扮,依然叫人動心。

“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

“你說你為什麽一個電話也不給我打?”

“我不想打。”

“看來,我們也就到這兒了。”她低下頭。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在幹什麽?”

“寫小說。”

“別寫我啊——”

“我寫了。”

“別寫了還發表。”

“我不發表。”

“我可不想當你的素材——”陳小露忽然笑了起來,轉而用嚴肅的目光看著我,“你答應我,別發表你寫我的小說。”

“我答應。”

“這還差不多,我知道你這人不愛撒謊。”

她錯了。

“這次見面毫無意義。”她準確地概括道。

“你怎麽樣?”我問。

“我?我課程完了,下面我想報一個別的什麽班兒,學點什麽,爭取你所說的自立,你總是以為什麽事情都很簡單,其實沒那麽簡單,你總想一下子就把事情辦成,怎麽可能呢,我得慢慢來。”

“別的呢?”

“什麽別的?”

“你還在北京?”

“我?我要去一趟新馬泰,回來給你帶禮物——人妖照片要不要?”

“不要。”

“我和人妖一起照的呢?”

“也不要。”

“我和三個人妖一起照的呢?”

“不要。”

“那我就不知道給你帶什麽了。”

“不用給我禮物。”

“那好——我先走了,記住,以後找別的姑娘的時候要買杜蕾絲,別買那些亂七八糟的,帶刺兒的也別買,沒用。”

“我記住了——只用杜蕾絲。”

“再見。”

“你先別走——”話音未落,連我都沒料到的事情發生了,我是指——在大庭廣眾之下,我的喉嚨在一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等我明白過來已為時太晚,不爭氣的丟人的眼淚竟奪眶而出。

“你怎麽了?”她問我。

我想告訴她,我的鐵石心腸不翼而飛了,我好像垮掉了,我——可是,我說不出口,我擦去淚水,說:“沒事兒,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