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狗血(第2/4頁)

方瓊不說話,羅敷觀察著按到每個地方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冷不防看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嘴角滲出血絲。她用筆記下那處穴位,讓徐步陽停手,詢問了他毒發時的感覺。

大概是不舒服到極點,他這次配合了,羅敷一字不漏地寫在紙上,垂眸思索了半晌,道:

“剛才驗過可能有異常的穴位,氣血運行確實有問題。目前看來,這種毒潛伏在臟器裏,到了關鍵的時點,毒性會加快內臟的崩潰。師兄說過老侯爺犯病的症狀,是七竅流血,渾身劇痛,神志不清,兩代方氏家主在四十歲之後都急劇衰老,應該是由於器官承受不住。身體隨著年齡增長會逐漸走下坡路,青壯年時扛得住折磨,還能自己恢復,到了以後越來越頻繁,即使拿藥材吊著命,也不是治本之法。”

傳了三代,毒性應該有所減弱才對,當時惠宗給晏道初喝的那杯酒到底有多可怕,才會嚇瘋了常氏。

“你去櫟州幹什麽了,把身子弄成這樣?”她嘆了口氣。

方瓊平躺在榻上,額角還淌著汗,他閉著眼道:“重活都是河鼓衛和徐先生幹的,倒真沒有我什麽事。也就是和人講講話,打打交道。”

徐步陽:“……公子謙虛了。”

王放放心他一個人帶著四五個暗衛和一個醫師深入敵營,純粹是相信他的實力,可以用最少的人數達到最好的效果。在南安掀起內亂的過程,豈是講話和打交道這麽輕松的描述。

方瓊忽然道:“秦夫人不要勉強。”

羅敷愣了愣,差點捏碎腕上的釧子,拽了寫得密密麻麻的白紙就走,拋給徐步陽一句話:

“你看著他,別讓他死了。”

徐步陽打圓場:“呵呵,我這師妹什麽都好,就是見不得有人在藥理上拆她的台。公子您別看她年紀小,當初司嚴那解藥也不是交給她來辦的嗎?”

接下來的幾天,羅敷泡在藥房裏,連頭發絲都浸著藥汁的氣味。她起早貪黑,伸出手就能回憶起方瓊當時紊亂的脈象,寫了幾十個藥材組合,幾乎要燒高香讓菩薩保佑河鼓衛快點把藥方找到。王放不在望澤,她也不好催事務繁忙的河鼓衛統領,天天幹著急。

這一日王府裏傳開前方大戰告捷的喜訊,羅敷還穿著黑裙子忙活,連徐步陽敲門都沒聽見,最後一張寫著天書的黃紙貼在鼻尖她才正眼看。

河鼓衛的藥方終於到了手。他們專門派人去了趟南海,與洛陽那邊的暗衛互相核實,弄出一張四十年前的老舊方子。徐步陽母親是南海夷民,難為他還認識字,艱難地把蝌蚪似的文字翻譯出來,發現加入藥材和酒的釀造是同一個過程,於是羅敷所有的藥材組合都不能用了。

捷報頻傳,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的,趙王一家三口也敢從寢房裏出來散步了。東面的翠竹林卻格外寂靜,方瓊被勒令禁足在屋裏,不許進行任何費心力的舉動。

羅敷和徐步陽下了血本,把王府藥庫洗劫一遍,參考方子給的步驟,制出誘發性的藥丸,企圖讓方瓊在眼皮底下犯一次病。他們預備了好幾種可能對症的藥材,打算和病人商量後依次試驗,方瓊基本上有求必應,讓羅敷懷疑他是不是要羽化成仙,棄*如敝履。

徐步陽先去了竹林裏的小閣給方瓊喂藥,她隨後拎著瓶瓶罐罐趕到,藥效正好發作。

方瓊比上次在玉水城外好些,卻仍咬緊牙關,背上汗如雨下,羅敷鎮靜地收拾著物什,覺得自己太過殘忍。她第一次見他是在莫辭居裏,清雅絕倫的小侯爺坐在她對面,素袍纖塵不染,眸中笑意淺淡,仿佛不知道什麽是人世煎熬。

藥材試到一半,他面無人色,羅敷抿著唇,目光落在銀亮的刀上。

徐步陽沒來得及阻止:“師妹你幹啥?”

她飛快地掀起袖子,在左臂上劃了一刀,鮮紅的血液順著刀刃滴在白瓷小碗裏。

方瓊伏在榻上,低低道:“你……”

羅敷草草包好傷口,端著碗威脅:“是你自己喝還是我給你灌下去?”

方瓊偏過頭,她不與他計較,喊徐步陽:“灌!”

兩人一左一右架著他,羅敷給人灌藥輕車熟路,全是跟王放學的,捏著鼻子就下去了,方瓊掙紮無果,捂著嘴幹嘔。

她忍著暴跳的青筋:“有那麽惡心?”

方瓊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羅敷拿指頭沾了點放在舌尖,血腥味沖得她一個激靈。她清了清嗓子,坐在榻邊等效果。

事實證明她的血比其他藥有用多了,一炷香之後,方瓊停止了出冷汗。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既然□□可以傳三代,那麽尋木華的藥力說不定也可以,當年有一部分木芝都直接給她父親吃了,到她這才第二代。

“現在有沒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