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氣息(第3/4頁)

方瓊不假思索道:“所以你現在就要開始和卞巨明面對抗了。”

王放道:“不知道先帝是怎麽想的,我做東朝時看不慣他,現在還是看不慣,先帝竟容了他二十多年,當真好雅量。”

方瓊道:“你是在說他命硬,一大把年紀了還耗著不安分麽?”

王放搖頭道:“我們家個個身體康健,只有被自己克死的份。”

“這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方瓊深吸一口氣,道:“好罷,你清高,看不慣的人多;他命硬,得罪的人也多。”

“事情還是從州牧考滿回京開始。”王放轉著瓷杯,“州牧在其地九年,從南安帶出了一沓名冊,上面有越藩拉攏的黨羽,卻缺失季陽府一幹人等。”

“你得知此事,便令河鼓衛秘密潛入南安,護先生周全。”

王放沉默半晌,方道:“我早知曉先生不願離開,諭令出去,只是讓自己不那麽慚愧。先生顧念太夫人,是個孝子,除此之外,他不想再見我了。”

方瓊知道這話也只能對他說了,就寬慰他道:“你想多了,你那時才多大,表叔禦極三十二年,深知其中利害,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心中卻想,從七歲到元服,那五年之內,令少師對東朝影響有多大,只怕王放自身才明白。先帝為東朝請了一位好老師,可惜沒堅持到最後,鎮國大將軍謀反一案對他打擊太大了,衛喻做了那麽多年吏部尚書,還不是說伏罪就伏罪。

“河鼓衛遲了一步,州牧想辦法把東西送到了卞巨手上,掉頭回程;而同時卞巨高估了那冊子,以為名單是全的,派人加急請回了州牧,將他軟禁在越王府中,此事做的極為隱秘。”

“缺失了季陽府一幹人等,你就想出個偷梁換柱的計策?”

王放肯首道:“那冊子上原本記了糜幸,我臨時臨摹了一份,用墨濃淡都是一致的,只是特意把汪知州漏過去。”

方瓊心思疾轉,立時撫掌笑道:“然後你扮成卞公下到鄒遠,騙了縣令葉恭執。”

“糜幸是越藩在京周圍較大勢力,暗衛上報,那名冊他居然也有一份,還是親自著筆。”

“越藩這是糊塗了麽,雖然遠隔千裏需要掌控大局,可把這東西給別人,虧他想得出來。 真真是太阿倒持。”方瓊嘆道。

王放道:“有他的道理。糜幸品級不高,但知州的實權很大,他又在撫州多年,人脈很廣。據我所知,糜幸十二年前結識的越藩,也算是個推心置腹的下屬。”

“因為推心置腹,因此糜幸知道了名冊半路被截。此時方繼不去都察院交接,卻去了他的轄地撫州,他會覺得僅僅是為了探查時疫民生?”

方瓊輕叩桌面道:“當然不會。糜幸此人膽小怕事,十有八.九是認為名冊是被越王截的,他的老上峰不敢動三品大員,只敢打冊子的主意。右副都禦使大人來此,是要拿他這個線頭開刀,興師問罪來了。”

“還有一點,他想和我商量商量,陣前倒戈,如此才並未在我來之前徹底毀掉證據。”

“聽說汪知州給你擺了一桌子佳肴,還請了幾個如花似玉的女郎?”

王放道:“菜是挺好的,人就不說了。”

方瓊無語,道:“行,是相貌平平的女郎,弄得你沒興致。”

對方慢條斯理地頷首:“嗯,沒興致。所以讓他一個人罰了兩斤醉中仙,之後讓金吾衛把他在門外晾幹,丟到養病坊了。”

方瓊一時間感慨萬千。

醉中仙不是什麽好酒,售價便宜,卻最易喝醉。酒後吹風,再去病氣雜蕪之地,明擺著要他染上霍亂,眼睜睜看著身體陷入疫病。

“他既準備了好菜,酒倒吝嗇。”

王放好心地替知州辯解:“你誤會了,酒是我自帶的,你們商鋪裏有折扣,那掌櫃後來還送了我一罐子浮紫,這個你曉得。”

方瓊扶額道:“你下次至少給個收茶價錢,我們要虧本的。”

“我和你府中陳醫師原話說過了,她沒轉達?”

“算了,你繼續說。”

“糜幸沒有見過真正的方繼,所以他白請了一頓飯。”

方瓊插道:“你那面具真的挺像的。”

王放刺了他一眼,道:“糜幸事先察覺不好,把冊子慌忙交給了鄒遠葉縣令。糜幸對葉恭執有知遇之恩,但平日交往也不密切,糜幸知道方繼不是越藩的人,他卻完全顛倒。”

“葉恭執認為方繼在南安九年,早被越王收買了,因而州牧送他價值極高的見面禮。”

王放點頭,“我給葉恭執的冊子上沒有寫糜幸,然而他清楚糜幸的大名應在其上。”

方瓊接道:“那時糜幸已經快不行了。”

“不錯。州牧順著知州追查到縣令,葉恭執見到了沒有糜幸名字的假冊子,聯系知州眼下半死不活的情況,自然想是糜幸自己把名字私自劃掉了,被州牧發現。州牧需要交差,此次必定拿糜幸上去頂,謂之棄卒保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