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情仇亂世,大化方等(第4/6頁)

他猛然惱怒的起身,負手道,“什麽二哥哥我不認!”

燕王妃手裏的茶盅重重的擱到了幾案上,斥道,“你父王跟前,哪裏由得你不認?你不但要認,明兒春君還要哥哥拿錦衾包了送上轎,你大哥哥有疾,送轎的自然是你,你竟反了不成?”

毋望尷尬立在那裏左右不是,回頭和微雲對望,微雲也怔怔的,表情一片茫然。

朱高煦身子晃了晃,頹然跌坐在圈椅裏,閉眼淒惻道,“母親,你不如拿刀子紮我的心,倒還痛快些。”

那廂朱高燧暗恨不已,前頭有大好的機會用來作婦人之仁,如今又是這死樣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白浪費了他一瓶好藥,若當時就用上了,明兒新郎不是該他做的嗎?

朱高熾冷眼旁觀,他雖仁愛,到底不能容忍這位弟弟無底限的囂張跋扈,從前只知兄友弟恭,到後來怎麽樣?他的好弟弟居然和他的嫡妻廝混到了一處,若不是無意間看見張氏給他的親筆手書,他真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眼下這混亂的狀態,要是換作平時他早就出言勸諫了,可現在他只需管好了自己的嘴巴由得他鬧去。他私扣了春君,和裴臻早就結了梁子,若再不知收斂早晚死路一條,他恨恨地想,和裴臻聯手罷,聯手整治死他,便是自己弄不死他,也要叫兒子取他性命,這奪妻之恨斷不能忍!

燕王殿下心頭怒火一拱一拱的直往天靈蓋上躥,顫著手指道,“孽障你眼裏頭可還有本王?既然你不願,那今日就給我到軍中去,年下也不必回來了,沒有你竟不成事了嗎?”

燕王妃惱歸惱,好歹是自己親生的兒子,眼看著要過年了,卻把他轟出去,立時心疼得油煎一般,忙道,“罷了罷了,他手上傷著,不送便不送吧,還有老三,叫三哥哥送也一樣。”

毋望換了茶盞走到朱高燧面前,那朱高燧站起來迎她,一面作揖一面意味深長地打量她,果然是個萬中無一的美人胚子,人道紅顏禍水,單瞧她把他二哥哥弄成了這樣便知道了。接茶喝了,看了看朱高煦,淡然道,“妹妹放心,明兒上轎,二哥哥不抱我來抱就是了。”

朱高煦一聽又不樂意起來,自己娶不成她,抱她上轎也不必假他人之手!他瞪了朱高燧一眼,“你湊什麽趣兒?我還沒死,你倒要越過我的次序去?”

朱高燧幹瞪眼,心道不是你撂挑子不幹的嗎,這會兒又來挑刺兒!

毋望暗地裏嘆了口氣,她是有正經哥哥的,慎行就在布政使司,送她上轎該是家裏人,用幹哥哥本來就牽強的很。新娘子上轎前腳沾不得泥,要兄弟抱上花轎,她一想到自己明兒讓這些不認識的人抱在懷裏,就禁不住汗毛直豎起來。正猶豫著想提一提,那朱高煦突然道,“什麽時辰?我把營裏的事安排了就過園子裏去。”

上夜,各處園門都下了鑰,毋望所在的院落裏仍舊燈火通明,喜娘並幾位夫人拉了她在炕頭上坐著,邊說笑,邊同她囑咐明日大婚時需忌諱的地方,什麽馬鞍、門檻細說了一遍。正聊譚夫人出嫁時的趣聞,外頭報王妃來了,眾人起來行禮,毋望忙看茶讓坐,燕王妃笑道,“好歹趕著把嫁妝置辦齊全了,千工床、紅櫥、春凳,馬桶、子孫桶,還有金珠首飾、妝蟒綢緞、四季衣裳等,零星湊了六十八擡,好孩子,你可莫嫌少。”

幾個喜娘咋舌,“也只有王府有這樣的氣派了,這三五個時辰竟能周全得這樣,姑娘可是認了門好親,王爺王妃嫁自己親閨女似的。”

六十八擡嫁妝當真是不少,這燕王妃功夫也算下足了,頭裏往謝家下聘的那千兩黃金是裴臻坑他們的,如今到大婚又讓他們出嫁妝,毋望覺得萬分的負疚,攜了她的胳膊道,“王爺和王妃的厚愛春君當不起,這樣破費,叫我心裏怎麽好。”

燕王妃指著她對眾人道,“瞧這孩子,還一口一個王爺王妃的,可是叫我白疼了!”又轉過身對她道,“你從我這裏出嫁,全北平都知道燕王府嫁閨女,若連嫁妝都沒有,豈不寒磣?你叫我們一聲爹媽,這些是我們應當應分的,是我們做父母的意思,你只管受了就是,我們也不虧,得著個聞名天下的好女婿,那可是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材,就是金山銀山也求不來的。”

眾人俱應,燕王妃看看水漏上的時辰道,“今兒早些歇著,明兒是正日子,有你忙的,新娘子睡足了養人,臉色好是正經,姑爺瞧了才喜歡。”回身吩咐婆子安排廂房給幾位夫人安置,自己並不走,倒在月牙桌旁坐定了。

夫人們笑起來,看著微雲淡月調侃道,“咱們快些走,人家娘兩個要交代私房話了,願意留下聽的就別走,橫豎姑娘大了要配女婿的,早些知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