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情仇亂世,大化方等(第3/6頁)

毋望沒想到她竟會這樣說,趁現在來得及,和裴臻退婚嗎?難怪朱高煦養了這樣的性子她不由惱了,冷冷道,“我只嫁裴臻,不作他想,請王妃包涵。”

燕王妃苦笑,“我早料到你會這麽說,不過是盡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力,你不願意,我斷不會逼你,咱們娘們兒還是好好的,你二哥哥那裏我自然去說,叫他斷了念頭,你只管高高興興的出閣,我還是那句話,拿你當親閨女,我問過了,心也安了,你莫怪我。”

毋望心裏頗不是滋味,又覺得朱高煦這人古怪得緊,先頭對他喊打喊殺的恨不得生吃了她,後來莫名其妙就成了那樣。回過頭來想想,自己從來不曾對他有過什麽,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不過短短十來日,他是什麽樣性情的人?就算一時新鮮,看見別人的東西想搶來占為己有,純粹消遣罷了,失去了不過稍有遺憾,為什麽又哭又笑的?或者真是自己天生涼薄嗎?男女感情方面她只留意裴臻,旁的人她是一概不管的,別人嘔心瀝血之時,她卻是無關痛癢的,難道錯過了什麽?總之那位不可一世的高陽郡王事後有這樣的反應,她是百思不解的。

兩人緘默了一會兒,毋望慢慢道,“我和郡王只在王府家宴上見過一面,有什麽誤會我也同他解釋過了,郡王那樣叫我惶恐得很。”

燕王妃愣了愣,她那傻兒子心疼肝斷的,這裏這位竟連怎麽回事都沒鬧明白,看來真是白操了這份心,終於打心底的長嘆出一聲,“可苦了我的煦哥兒了!”

毋望甚無奈,其實並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沒料到他會有這份執著,眼下除了裝傻別無他法,再說什麽也矯情,本來只為借這個地方出閣,又不是來解決這理不清的一團亂麻的,朱高煦怎麽想是他的事,自己犯不著跟著苦惱。

燕王妃看她一副巋然不動的姿態,知道這事沒有轉圜的余地,自己也是自討沒趣兒,明兒人家就拜堂成親了,今天自己卻還提這茬,可不是自打嘴巴嗎?忙笑了笑道,“這事是你二哥哥唐突,委屈你了,回頭我叫他給你賠罪。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往書房裏去吧,給你父王磕頭敬茶,往後就是一家子,這事便過去了。”

毋望道是,喚了微雲來,跟隨她往後園子裏去,那燕王妃是個極明理的人,一面走,一面囑咐她一些夫妻的相處之道,什麽孝敬公婆,妯娌和睦,再也不提朱高煦的事,叫她一顆心落回了腔子裏,漸漸也覺自在起來。

穿過一個廊橋,再往前便進了一所抱廈,那燕王的書房安在庭院深處,北風呼嘯間,檐下的瓦哨兒嗚嗚的響,聽得人毛骨悚然。她不禁納悶,這種清靜所在做什麽要裝風哨兒,莫非是為了時時知道風向嗎?看來這房子四角都有風哨,今日是北風,北面風口嗚咽婉轉,改日換了風向,另外的幾個就輪流著響,日日聽這聲音,真是恐怖得緊。

書房的台階甚高,她上前攙扶燕王妃,擡頭看,又有些忐忑,燕王妃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慌,小廝打了軟簾迎她們進屋,燕王妃笑道,“可巧爺們兒們都在,王爺,閨女來給你請安了。”

毋望眼角瞥見朱高煦,他從她進門便怔在那裏,顯然並不知道她會從燕王府出嫁,更不知道他爹媽會認她做幹閨女,一時腦子卡了殼,傻呆呆的亂了方寸。

燕王放下手裏的公文滿臉含笑,點頭道,“好好,是個孝順孩子。”

下人們呈了茶水上來,燕王妃努了努嘴,毋望會意斂衽跪下,接過茶盞高舉道,“春君請義父安。春君原是犯官之後,蒙義父義母不棄收為義女,日後當結草銜環,以報二位大人大恩。”

燕王接茶呷了一口,扶她站起來,取了備好的紅包遞給她,道,“明兒出閣,日後和蘭杜好好過日子,盼你們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毋望福身道是,旋即轉到燕王世子朱高熾跟前,朱高熾忙起身對她作揖,笑道,“妹妹有禮,沒想到咱們成了一家人,往後若有事只管來找我,若妹婿無狀也來找我,哥哥自然給你做主。”

那燕世子生性端重沉靜,言行適度,毋望擡眼看他,抿嘴而笑,端了茶敬他,道,“大哥哥請用茶。”

再往朱高煦面前,心裏忽上忽下地局促起來,他陰沉坐著,動都不曾動一下,牙關咬得死緊,雙眼如潭,直愣愣的看著她,鐵青著臉冷笑道,“你年紀尚小,何苦急得這樣?再等幾年也沒什麽,裴臻到底哪裏好?”

眾人俱一驚,朱高燧翻起了白眼,大有怒其不爭的味道,朱高煦咳了聲,燕王怒喝道,“混賬!你妹妹明日出閣,你說的什麽話?”

毋望的視線落到他的左手上,掌上裹著繃帶,畢竟是穿掌而過的,手指根都有些浮腫,明晃晃的一碰就會破似的。她皺了皺眉,臉上浮起愧疚之色,想問他傷可好些,又怕一問之下生出事端來,便定了定神,微躬了身端茶到他跟前道,“二哥哥請用茶。春君年輕,以往若有得罪之處,二哥哥大度,不要與我計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