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信 (第3/4頁)

是崇說的。你的戀人是個好男人,他看得出來,那個男人非常珍愛你。

葵,我必須向你道歉,因此我寫這封信。

我想,你或許不願再聽到我為已經過去的事情再找借口。可是,請你無論如何聽下去。

我不知道我父親來過這裏,也對你說了一些讓人難以相信的話。

對不起。

我雖然不願歸咎是我的年輕和少不更事,但還是厭惡自己的愚蠢。流產那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反正孩子是沒救的。

當你告訴我自己已墮胎時,我情緒沖動地責備你、罵你,真是慚愧。

寫了好長。很抱歉讓已離開日本、回到生長的米蘭過著新生活的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還是這麽自私任性!

你會像以前那樣嘆口氣這麽說吧!或是靜靜地微笑吧!

我不敢說請原諒我。只是想向你賠罪。

我唯一想說的是,為什麽沒有全都告訴我呢?只有這點,讓我有些落寞。

保重!

問候好男人!

我和你不同,對植物不熟。不過,羽根木公園此刻花木盛開,兒童廣場那邊的野玫瑰------我想那大概是野玫瑰吧------開得滿地。

看完信,我好一陣子不動,像是腦心麻痹般茫然地坐著。

"順正。"

我輕聲呼喚,那聲音為廚房帶來出奇的異樣感覺。出奇的異樣感覺和雪崩似的懷念。

我叠好信箋,放回信封。手指發抖。

我需要吹吹風,收好信,走到臥室的陽台。看似沉沉入睡的馬梧或許還醒著。雖然這麽覺得,但我已經無所謂了。六月的夜氣濕冷,街燈照在只停著幾輛車的幽靜巷道裏。看慣的米蘭街道。

難以相信順正會寫信來。我是這麽的依戀地記著那藍墨水的文字!

"順正。"

這回,我像要清楚確定這聲音的回聲般呢喃著。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馬梧都有客戶要招待。預約餐廳、飯店接送、吃飯、喝酒,再邀請來公寓小酌。去健身房是馬梧陪,逛街購物是我陪。

即使這段時間,順正的心片刻未離我心。

梅丘。順正。懷念的語言隨著東京的空氣流入我心,滿溢四肢。

例如,和馬梧的客人進餐時、坐在珠寶店的椅子上時、讓馬梧親吻我的頭頂時,我都還擁抱著那份空氣。

封閉的記憶。關上蓋子、用紙包好、再用繩子綁好打算放在遠方的記憶。

一切都還記得。

連那條街、大學生活的點點滴滴、朋友、和順正發生的一切一切。

知道懷孕時,我非常害怕。年少不更事的,不只是順正。

那天------下著雨。寒冷冬天的東京的雨------自稱是順正父親的人來到公寓,身邊有個不知身份的女人,她沒說她叫什麽,我也沒問。

------你是什麽人?

自稱是父親的人看著我不愉快地問。我想泡茶時,他冷冷地說:"你不必做那種事。"

是那女人發現我從醫院拿回來的東西------超音波照片和印著懷孕注意事項的紙張。

------這是什麽?

順正的父親有點驚訝,那聲音確實帶著驚訝,但另一方面似乎有點興奮。

直到現在,夢中還常常出現那個聲音。

關於墮胎,順正不需要自責。墮胎是我自己決定的。我怕。我因為自己懷孕不高興,以為順正也會不高興而害怕。拿掉!我受不了從順正嘴裏聽到這話。為什麽要這樣?讓他這麽怪罪,更讓我難過百萬倍。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星期四,雨。結束珠寶店的工作,回家沖澡。倒杯阿瑪蕾特加冰塊喝。

是想看到馬梧的積架回來,在陽台上小站一會兒。晃著杯子,聽著冰塊發出的脆聲。甜醇的琥珀色液體。

問候好男人!

順正這麽寫著。

崇也知道,那個人非常珍愛你。

的確,我以酒沾唇。

昨天,和馬梧到機場送客戶。像往常一樣,馬梧買了算是我送的威士忌小酒杯禮物,特別放到我手裏。在餐飲吧喝完最後的咖啡、握手和形式上的親吻後,和客人揮別。

客人裏去後,馬梧當場從背後抱著我。我們就那樣沾著。看著出境室門前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旅客。

------太完美了!

馬梧親著我的頭頂說。

------我愛你。

我把馬梧雙手按在胸前,我們就那樣緊貼著,像是兩人三腳般笨拙地走了幾步。

積架沒有回來。

我回到房中,添些阿瑪蕾特。濕發貼在脖子上。

------我最喜歡你的脖子。

直到現在,我清楚地記得順正貼在我脖子上的唇。滾燙卻溫柔的唇。

------為什麽那樣做?

那時,順正哭了。

------我不原諒你,我想以後也不會原諒你。

我無意那樣傷害他的。

我們是那麽難以置信地相愛。形影不離。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