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欲含苞風欲摧(第2/6頁)

徐惠竟而一頓,示意韻兒莫要出聲,稍稍向後退上一步,隱在一樹蔥郁梧桐之後,秋風舞得枝葉亂搖,簌簌作響。

徐惠悄悄探身,一見之下,果不其然!

但見男子白衣翩然,朗目星眸,只是那眸光深深,邪魅如陰,正是吳王恪!

對面站著的是李治,一臉憂慮驚恐。

他們……

徐惠不禁疑惑,平日裏,此二人並無過多往來,怎會隱在這偏僻處說話?

只聽李治顫聲道:“三哥,我真真無意於太子之位,只是舅舅,舅舅他說……可是……我不想死!”

死?徐惠更是一驚,長孫無忌擁立晉王,她亦有所耳聞,李世民對他甚是寵愛,雖不及魏王,卻又如何會是死?

李恪拍拍他的肩,微笑道:“九弟無需過於憂心,想四弟不過嚇嚇你而已,怎會真的殺你?”

魏王要殺晉王?

一層層疑惑不得其解,徐惠凝眉似結,卻聽李治仍舊滿腹憂心:“可是三哥,適才四哥見你聽到了,定然……定然會更有防範,那麽……那麽我……”

突地眼眸一亮:“不如我去找舅舅,告訴舅舅。”

說著,便欲還身而去,李恪卻拉住他,面上笑容如同秋風瑟瑟,隱有涼意:“不可,如今你跑去告訴長孫大人,大人定也是稟報父皇而已,倒不如你直接去找父皇,向父皇說明心意,豈不更好?”

李治一怔,父皇,他自小敬畏,雖他乃父皇親手撫育長大,一直留在身邊,卻始終懼怕他的:“去找父皇……”

李恪點點頭:“是,你去說是家事,若由長孫大人去說,便成了國事,想你也不願與四弟嫌隙更深吧?”

李治恍悟般舉首,於李恪竟有欽佩目光:“我懂了,多謝三哥,好在今日遇上了三哥。”

李恪點點頭:“快去吧。”

李治轉身而去,修長的背影,不夠高大,卻亦是翩翩如風的。

李恪眼神逐漸暗淡,斂去了適才融融笑意,唇際冷冷一牽,轉身之間,神色一變,秋陽高爽,冷樹蔭蔭,片片飛葉堆砌成簇,落滿輕軟裙裾周圍,落成女子腳下紛黃的風景。

但,只不過須臾,李恪便斂卻了眸中驚異,溫笑道:“見過徐充容。”

但見徐惠一身柔軟煙紗罩得緋紅色錦裙朦朧若水,縹緲如煙,然那一雙瀲水明眸,卻凝著秋的深重與肅然:“三殿下,可是忘了當日之言?”

李恪一怔,神色亦褪去了清淡,如覆冷霜。

徐惠眼神肅穆,蓮步微移:“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

目光自白衣男子修逸側臉掃過,一股入心的寒,冷入心骨:“為何還要挑撥晉王與魏王?”

李恪略略凝神,隨而道:“充容說笑了,不過四弟恐嚇九弟說,若是敢爭奪太子,就殺了他,九弟嚇到了,剛巧被我看到,給九弟出個主意,怎也成了挑撥?”

“剛巧?”徐惠眉梢微挑,微笑間,是意味不明的懷疑:“但願如此……”

轉身而去,又突地頓住,纖柔背影若柳隨風:“三殿下,惠言盡於此,我……亦會盡我所能!”

盡她所能!

李恪倏然怔住,女子背影幽幽,韻兒亦自身旁倉皇跟上。

秋風乍起,女子淡香氣息,似在這冷冷風中,有股刺入人心的辛辣!

徐惠端著湯,一路心事重重,走至殿口,卻見李治徘徊在殿外,神色緊張,見徐惠走來,臉上一刹那驚異,隨而微微低下頭去:“徐充容。”

徐惠奇道:“九殿下?”

說著向殿內望去:“找陛下嗎?”

李治點頭,卻略顯局促:“是,可……四哥在裏面。”

徐惠一怔,思想起李恪的話來,據李恪所言,李泰曾對李治威脅恐嚇,看來此言非虛,柔然一笑,道:“那麽,我先進去了。”

李治點點頭,依舊低垂著眼,徐惠微微一嘆,看來,果真是嚇到了。

殿內,淡淡龍涎香的味道恰到好處,熏起一縷縷纖細煙絲,籠成薄霧蒙蒙。

徐惠一身清淡,將湯放置在桌旁,側眸望一眼李泰,方施禮道:“參見陛下。”

但見李世民面色疲憊,眼中愁緒萬千:“起來吧。”

李泰忙上前一步,恭敬道:“徐充容。”

徐惠微笑示意,李世民卻轉眼望望用彩繪紋瓷裝著的湯水,笑道:“今天又是什麽湯?”

徐惠斂襟,安坐於天子身側,笑若凝華:“土雞紅棗桂圓湯,安神補氣。”

君王眉間,終有一分疏朗,對向李泰:“青雀,你先去吧,你所說的,朕都已明白。”

李泰弓身,眉目間卻似隱了幾分憂慮,望著徐惠的眼神,令徐惠微有一怔。

待得李泰走出殿口,李世民卻深深一嘆,閉目,靠倒在躺榻上。

徐惠連忙取了湯來,濃郁的香繚繞鼻息,令人饞涎欲滴。